第2章(1 / 2)

一碗清茶飲下。

君既明有些悵然,原來已經是六百年過去了。

六百年對修仙者來說不算太長,有時候隻是一閉關一眨眼的時間,卻也不算太短,能夠移了桑田換了滄海。

他的手碰到茶壺把手,目光看向茶攤門口的招牌上的“一碗免費,再飲一文”八個大字。

“……”

君既明收回手。

囊中羞澀,無錢喝茶。

說出去會被笑的——堂堂太衡宮大師兄連一文錢都出不起。

可我現在也不是太衡宮大師兄啊?

君既明暗自想道:太衡宮大師兄和我有什麼關係!

現在站在這裡的,隻是一位入玄境的小修士,勉強能握劍耍兩三個劍花。

小修士沒有錢,很正常。

而他也沒有想法要回去。

不想再當回太衡宮的大師兄了。

君既明心安理得繼續坐下來,聽著邊上那桌的聊天,不算無聊。那是兩位中年男人,也許今天都休息沒事做了,或者乾活間隙出來鬆快鬆快,邊喝茶邊聊天,他們都有孩子,即將參加靈根檢測……

靈根檢測?

君既明怔然片刻。

也是,如今靈氣這麼充裕……不用再擔憂什麼了。各大宗派廣開山門,亦是應有之義。

他微微閉目,靈氣於天地間無比充盈。從前各大仙門內憂心的靈氣枯竭一說,竟宛若笑談。

此間靈氣,是因為鎮魔之戰勝利了嗎?

君既明暗暗思索著。

如果真的是因為這樣,便再好不過了!

他為此執劍過。

而如今,得以知道六百年後,曾經的一切付出均有收獲,就已然是值得了。

生死與否,倒是次要的事。

茶台上,說書人謝過在座客官,又開始講新的一折。

這一折講的是君既明少年時持劍入紅塵,行俠仗義的故事。

戲文跌宕起伏,起承轉合一氣嗬成,牽掛人心。

——君既明聽著,卻有些想笑。

他怎麼不記得有這一回事?

想必又是寫書人牽強附會,編撰出來的假故事。隻不過借了“君既明”的名頭,吸引人罷了。

君既明玩味般琢磨片刻。

彆說,這個故事寫得像模像樣。

他仔細想了想,如果他是故事中人,也會選擇去做跟故事中這位“君既明”一樣的事。

稀奇。

這故事的作者是誰?

他應該很了解我。

在君既明陷入沉思之際,隔壁桌的兩位依然在竊竊私語。

他們的話題已經從自己的孩子,重新回到了太衡宮前任大師兄君既明身上。

“如果這位大師兄還活著,恐怕也是大人物了!”

“哈,瞧你這話說的,人家以前不就是大人物!我們怎麼也夠不著的那種!”

“你沒聽過那句話?神交!神交已久!你說,我們是不是都是聽著君既明故事長大的?”

“……這麼說也沒錯。”

坐在一旁的君既明本人:“……”

聽著我的故事長大……?

是不是有些過於離譜了。

“小兄弟,我看你聽了這麼久,光聽不說可不好啊。”

被發現了。

君既明看過去,那桌的兩個男人一個穿黑衣,一個穿褐衣。同他搭話的是那桌中穿著黑色短打的那位。

“你聽我們聊了這麼久,有啥想說的不?”穿黑色短打的男人開口問道。

這位小兄弟,在茶攤上孤零零一個人坐著,顯得格外突出,怪冷清的。

“……我覺得。”君既明頓了頓,說道,“我覺得君既明死得不錯。”

黑色短打男子:“啊?”

他同桌的褐衣男人也愣住了:“啊?”

君既明再開口,這回說得很流暢了:“我覺得他死得好。”

黑色短打男子虛心問道:“怎麼說法呢?”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君既明說道,“我聽他的故事,想來他太累了,死後落得輕鬆也不錯。”

想到眼前這桌說他們是聽著君既明的故事長大的,君既明又補了一句:“一家之言,玩笑而已,做不得數。”

——但他自己,當真是這麼想的。

意識到自己重新活了過來,君既明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倒黴透頂的大師兄的位子,終於可以卸任了!

反正,他們隻是要有一個人。

至於這個人是誰?那都無所謂。

就算不是君既明,也會有彆人,要承受那樣令人窒息的、隻把人當做工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