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怎麼可能!”青年大笑,矢口否認。同時說道,“方才師弟那一句話,說得妙極了!”

哦?

君既明細看去,青年神色頗為認真。

他這句話竟然是真心的。

君既明:“師兄不覺得遺憾?”

“人生行路,快意一場,便賺夠本了。”青年如是說道,“我乃後學末進,不曾在那位大師兄的時代與之交往過,卻也能遙想其絕代風姿。太衡宮乃仙門之首,仙門之首的大師兄,不好當的。”

“隻是……”

青年笑道,“師弟你那句話,若是我一位朋友在這裡,聽到了,必然要拍案而起和你辯駁個分明。”

“這很正常。”

君既明淡定道,“什麼時候天下人都是一個觀點了,恐怕這天下也要不得了。”

青年拍案,輕聲喝彩:“師弟說得好!就該讓我那朋友聽聽你的話!”

他低聲嘀咕道:“他們那一派,真是容不得彆人說半句君既明師兄不好。要我說,何苦來哉。”

君既明:“……”

奇哉怪哉。

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忠誠的追隨者了?

聽這青年的描述,規模竟然還不小。

青年隻是順口提了一下,並沒有準備往下深談。他來同君既明搭話,也是有目的的。

但見他眸光閃動,遞出一冊玉簡給君既明,同時開口稱讚道:“師弟玉骨月神,我實在不該對你沒印象。此乃我精心編撰的《群芳錄》,師弟你務必要看看——能讓我把你畫進來就更好了!這一冊免費送你,師弟不用同我客氣!”

“……”

君既明推了推茶碗——他還沒喝。

“這位師兄,你把茶喝了吧。”

他把茶碗往青年那邊推。

這樣,就不算青年請他喝茶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一文錢的代價未免太大。

“傷感情啊傷感情啊,師弟,同為修士,是不是應該守望相助?”青年義正辭嚴,“實不相瞞,我的《群芳錄》發行以來,銷量慘淡……今日我一見師弟,便覺得師弟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能夠幫助我把《群芳錄》做大做強!”

“我是入玄境,不是入傻境。”君既明說道,“一文錢,太便宜了。”

青年沉思片刻,慨然許諾:“我願意讓師弟入股!”

……這《群芳錄》的銷量是有多慘淡?

君既明心裡這麼想,嘴上也這麼問出來了。青年不尷不尬的清了清嗓子,“《群芳錄》至今一共出冊三百零三本,入賬零塊靈石、一壇靈酒、百枚辟穀丹。”

他的話告一段落,君既明看著他沒說話,目光依然十分具有壓迫感。

這位師弟的目光的壓迫感怎麼比我師父還厲害?青年心裡犯著嘀咕,實在是頂不住壓力了,實話實說道:“都是友情贈送,倒貼錢做買賣。”

他再次清清嗓,“師弟,剛剛匆促和你交談,還未來得及做自我介紹。我名桂小山,是玄清教內門弟子,今年二十又一,修為是識微後期。”

桂小山收起嬉笑,身上不靠譜的氣質褪去,大方道:“玄清教雖然不大,卻在西南幾洲很是有名,師弟,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騙子。”

“我的邀請,還請師弟務必要考慮!隻需要授權我繪畫你的人像,放在這《群芳錄》中,師弟,我分你三成乾股!”桂小山再度把玉簡遞給君既明,殷切道,“如果師弟覺得條件不夠,我們還可以再談!”

——君既明步入茶攤所在的這條街道時,桂小山就發現他了。

入玄境的修為,對照著十七歲的骨齡,能說一聲資質尚可。但讓桂小山如此殷切的理由,不是君既明的資質——西南幾洲中,玄清教的排名在前列,天才並不少見。

促使他上前搭話的,是看到君既明的第一眼,修行功法便出現異象,內府靈力震蕩不止。

邀請君既明入股自己的《群芳錄》,則半是真心半是試探:他修行的是玄清教內門秘法,與閒雲堂擺出來買賣的秘籍不同,非本門弟子不能學,君既明卻能引動異象,個中緣由必定不一般。

何況,桂小山不覺得自己說謊了。

他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

如果玄清教有這等神仙人物,他桂小山怎麼可能不知道!

如果玄清教沒有這等人物,身為弟子,他就更應該弄明白了——為什麼君既明能引動玄清秘術的異象?

翻閱著桂小山執意遞過來的這一冊《群芳錄》,君既明靜靜思索。桂小山動手給自己重新添了一碗茶,悠閒自在。

君既明的餘光落在桂小山胸前——衣襟上繡著古體花字,形似碧波。不認識古體字的,隻會當做是衣裳裝飾紋案,認識古體字的,便知道上邊繡的是“玄清”二字,這個繡案,是玄清教弟子服的標配。

桂小山冒然過來,在他麵前坐下時,君既明就認出來了。

六百年過去了,玄清教的審美一點沒變。

太好認了。

放下玉簡,君既明反手曲指用指節敲擊桌麵,淡聲道,“我要再考慮考慮。”

“好說。”桂小山表示理解,欣然畫餅,“隻要師弟你願意,我們兩人聯手,《群芳錄》在九州遍地開花隻是時間問題,你想想人手一本的盛況——”

話說到此,仿佛麵前已有成堆的靈石光芒閃爍,桂小山感歎道:“那是多少錢啊!”

君既明微微一笑,“桂師兄能倒貼靈石出書,想必是不缺錢的。”

桂小山:“……”

哪壺不開提哪壺。

桂小山換了話題,“師弟,還不知道你出身何門何派?”

“我是一名散修。”君既明說,“機緣巧合得道,進了入玄境。”

太衡宮三個字,是不好提的。索性自稱散修,師承來曆皆可胡編亂造,無法查證。

“哦?”桂小山神情為之一振,“師弟沒有師承嗎?”

師承……

一刹間,君既明想到了明河真人。

十八歲那年,明河真人繼位太衡宮掌教以後,他們師徒的距離就變遠了。

起初幾年,君既明也曾不解過——是他大師兄這個職位做得不夠好?

但他後來卻發現。

無論他怎樣做,明河真人都是不滿意的。

君既明有些意興闌珊,懨懨道:“如今確實沒有。”

沒被家養的大白菜!

與他相反,桂小山心情極其振奮。

這回他是真要拿出全部精力來謀劃把白菜扒拉回自家玄清教的事了!

他關切問道:“師弟是剛來鏡明城吧,可有住處了?”

看著他衣襟上的“玄清”二字,君既明順水推舟說道:“尚未。”

“巧了!”

桂小山雙手抬起,清脆拍擊,“我住的客棧不錯,還有空房。走,帶你去看看。”

他雀躍起身,付了兩桌的茶錢,招呼君既明跟上。

“我還要在鏡明城待幾天。”桂小山說道,“師弟來鏡明城做什麼?我可以幫著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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