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靜默持續了半分鐘。
黑熊都屠和雲欲休姿勢不變,依舊兵器相抵,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阿離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理直氣壯地喊道:“無論哪一個出了事,我都活不下去了!”
這倒是真心話。二魔要是真和雲欲休拚個兩敗俱傷,遙卿卿和江拾軼就該出來收拾殘局,然後取她小命了。
黑熊眯起一雙凶光暴漲的眼,上上下下打量雲欲休一番。
正當阿離鬆下一口氣時,隻見黑熊乍然出錘,重重轟在了雲欲休的黑劍上。
“嗡——”
震蕩波席卷四野,山穀中的植被徹底掀了個底朝天,根係卷著泥土,呼嘯著倒卷而去。
藏在底下的萬法歸一陣清晰地顯露了出來。東南角的陣眼上,空間微微扭曲,仿佛藏了人。
一擊過後,巨熊的軀體飛速縮小,兩三秒後,一個身高近兩米的黑壯漢子站在穀底,仰頭衝著九尾狐招了招手。
阿離兩眼一花,急速下降,胸腔裡湧起一股失重的酸爽。
九尾狐撤去了神魔身,化成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美麗女子,倚在黑壯漢子身邊。
一雙桃花眼也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著雲欲休,半晌,斜飛入鬢的長眉一挑,望向身邊表情詭異的阿離。
“眼光還成。爹娘應了就是了!不必要死要活的!”
“哼。”都屠滿臉不爽,“彆以為我瞧得上你小子才手下留情,不過是崽崽喜歡,給你留點麵子罷了!”
阿離眼皮直跳,真怕這兩貨又打起來。
雲欲休不動聲色,眼底暗芒閃動。片刻,他也回複了人身,似笑非笑睨著阿離。
見他還算配合,阿離總算是放下了心頭高懸的那塊大石頭。
她藏到了都屠和阿玉身邊,彎起一雙狡猾的眼睛,甜甜地笑著說道:“那……下次再見了,雲欲休。”
雲欲休一言不發,懶洋洋地眯眼望著她。
‘沒有下次咯,’阿離美滋滋地盤算著,‘今日一彆,天涯海角再不相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現雲欲休嘴角浮起一個帶著戲謔的笑,眼神狡詐,就像獵人看到落入自己陷阱的獵物。
旋即,背上傳來一股輕
輕柔柔卻不容抗拒的推力,把她猛地推了出去。
“嗯?!”阿離目瞪口呆,踉蹌幾步,直直撲進了雲欲休的懷裡。
也許是因為他剛剛和巨熊都屠硬拚了幾記的緣故,這會兒他的身體微微發熱,清香味道更重。阿離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獨特的氣息撞了個滿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順勢用雙臂把她緊緊攏住。
她驚恐地掙了兩下,把腦袋從他懷裡鑽出來。
他正在悶悶地笑,胸腔微微顫動,聲音更顯得低沉悅耳:“那……我與阿離改日再回來看望你們。”
阿離急得話都快說不囫圇了,她瞪著都屠和阿玉:“爹!娘!”
隻見九尾狐阿玉揉著通紅的眼睛,欣慰地倚在黑熊都屠身上,脊背一抽一抽。
都屠一邊撫她的頭發,一邊大笑道:“女大不中留啊!找到了如意郎君,終於肯喚你我一聲爹娘了!就衝這一聲,值了!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日後可要好好待我的崽,若敢欺負她,老熊拿你腦袋下酒!”
阿離風中淩亂了:“不是,你們連他名字都還沒記住,怎麼就放心讓他把我帶走?”
九尾狐阿玉紅著眼睛,咯咯笑了起來:“傻崽,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害羞的,神魔一族又不像那些假惺惺的仙族人族,交個配還要搞七搞八弄一大堆繁瑣的禮節,有什麼意思!咱都直來直去,看對眼了便在一起,不合了則一拍兩散。你呀,隻管跟他去,若是有了幼崽,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就是了。”
交個配……
有了幼崽……
阿離隻覺五雷轟頂,乾巴巴地垂死掙紮:“可他,他是仙族啊?”
九尾狐眯起眼睛,笑得媚意十足:“後生仔長得漂亮,幼崽一定不會差,這不就得了?快去快去,真是的,都為人家尋死覓活了,還害什麼羞呢!”
阿離:“……”
她竟不知,妖魔是如此奔放的種族!
雲欲休的胸腔顫動得更厲害,悶笑聲就快壓不住了。
“走了。”不等阿離發表意見,都屠阿玉夫婦就消失在漫起的魔氣中。
雲欲休的低笑慢慢轉成了大笑。
阿離被他禁錮在懷中,隻能僵硬地抬起頭,視線滑過他漂亮的鎖骨、喉結、下巴,停在他的側臉上。他
的皮膚很白,白得微微泛青,不是健康的顏色。這會兒他笑得實在是暢快,臉頰浮起幾縷淡淡的紅,就像是質地上乘的青玉裡洇著一抹血霧。
見他笑得那麼開心,阿離不禁暗想,也許他改變主意,不打算取她小命了?
笑聲驀地一收。
雲欲休低下頭,鉗住她的小臉。
“自己選個死法。”如情人一般的耳語,沉沉繚繞在近前。
“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