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絮從沒跑得這麼快過,因為隻不過一會兒不見,火已經竄起來了。
她撲到洞穴,拽出一張熊皮,猛地蓋上去,火被蓋了大半,她又用皮料拍打,一會兒後,火消失了。
地上除了一片焦黑,還有一坨碩大的魚肉。
她擦擦額角的汗,回頭,才發現戌亭和七八頭成狼,在她身後十步開外的地方看著她。
成狼顯然受到驚嚇,有好幾頭都炸毛了,齜著牙,發出一聲聲“赫赫”威脅。
戌亭卻比蘭絮想象中的,要冷靜多了。
他率先走了過來,看著沒有被燒掉的熊皮,眼神困惑且專注。
蘭絮主動把熊皮遞給他:“你看,沒事。”
火不會把所有東西燒掉,甚至,它是可以不靠水,滅掉的。
他撫摸著熊皮,並不是不能接受。
還好這裡不是野人部落,不然蘭絮肯定要被當做巫女。
她心裡也有了底,得讓火變得尋常,不然每次吃飯,都要這麼大動靜,狼群得多幾個心臟病。
她撿起一根樹枝,盯著戌亭的雙眸,說:“這是火,隻要控製好它,就沒事的。”
一刹那,樹枝頂上,出現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戌亭往後退了幾步,蘭絮本以為他會猛地折斷枯枝滅火,卻看他雙眸怔怔,似乎陷入什麼回憶。
蘭絮蹲下來,把火湊到烤魚旁邊,指著自己的嘴,又指指魚:“火煮食物,會熟,我得吃熟的。”
戌亭好像懂她的意思。
他也蹲身,盯著烤魚,蘭絮剛想鬆口氣,卻看他伸出手,來捏那跳躍的火苗。
蘭絮:“哎呀,彆……”
他手心包住火,直接把火按滅了,她瞧他的手掌,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十幾年野人生涯的曆練,這廝有一雙鐵砂掌。
他掌心溝壑縱橫,那一點火苗,沒能傷到他一絲一毫。
他順著蘭絮的目光,也盯著自己的手。
收攏掌心,捏成拳頭。
察覺到世界有更新,係統監測到一段數據,那是出現在戌亭腦海裡,至今無人解鎖過的畫麵——
有燭火搖晃,女人聲音溫和地唱著搖籃曲,他伸出兩隻小小的蓮藕手,一個撥浪鼓在他眼前,逗弄他;
有來自天上的雷電擊中枯木,引大火燒山,狼群瘋狂逃竄,他跑不快,被母狼叼起來,狼牙刺入後頸;
還有昨夜,那點如豆燈火,幽幽照亮女孩潔白的側顏,她長眉弦月般,眸底光點如星,揉碎了銀河。
……
畫麵裡很多東西,他不明白它們的意義,但是他明白,照亮這一切的,就是火。
他不應該怕火。
蘭絮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便也不管了,她盤腿坐在地上檢查魚,外麵烤透了,焦脆焦脆,裡麵還沒熟透。
肯定很難吃。
但再不吃東西不行了,她真的會餓暈的,剛剛還那麼大運動量。
她用力抬起魚,剛咬了一口,被燙了下,連忙丟掉魚:“呸呸!”
戌亭回過神。
他看看她的嘴巴,又看看魚上的齒痕,便撿起大魚。
隻看他揭開烤壞的部分,手指分明很粗,卻做得出撚開魚皮魚鱗的細致動作,還能將熟了的肉,一條條撕下來,放在石頭上。
蘭絮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張口,聲音低沉沙啞:“……洗。”
是有彆於狼吼的聲音。
蘭絮驚訝,問係統:“他說話了?”
係統比她還驚訝,轉而狂喜:“他應該恢複了一點點人類的知覺!”
戌亭被擄走時是一歲多,牙牙學語的時候,此時竟然試圖發出人言,係統懷疑和他剛剛腦海裡掠過的畫麵有關。
蘭絮也高興,如果能溝通那是再好不過了,她靠近他,小聲問:“你是叫我吃嗎?”
戌亭:“……失。”
像是舌頭無法自由運作,發出來的“吃”。
蘭絮試著拿起一絲魚肉,戌亭沒有阻止,果然如此。
她滿眼驚喜:“謝謝你!”
她吹了吹魚肉,放到嘴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