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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少年的動作太輕了,如酥春雨輕盈,像是輕輕擦拂著什麼珍貴的瓷器。
有點舒服。
蘭絮本來又要睡著了,突的,他指頭勾著她的衣服,披回她肩頭。
她回過神,自己將衣服穿好,再看戌亭,他在低頭洗布巾,如刀裁的鬢角,竟也滲出好幾滴晶亮的汗珠。
不應該呀。
戌亭體力很好,帶著狼群打獵,奔襲一夜,才會嘩嘩暴汗,為何在洞穴裡突然流這麼多汗?
難道他也發燒了?
蘭絮心中一凜,風寒是會傳染的。
戌亭是不怕生肉,但十幾年沒接觸人類社會,有些人類社會特有的病菌,他還沒嘗過呢,是很容易受感染的!
要是他被她傳染,才是真正的病來如山倒。
他們不能有人再生病了。
蘭絮推推戌亭的手,小聲說:“你出去吧。”
戌亭突然頓住。
蘭絮:“我不會睡死的,你……”
他用力捏著蘭絮的手,一瞬傾身,順勢靠近,兩人的距離,幾乎快額頭抵著額頭,他呼吸有點重,話語裡帶著不多見的強硬:“我不出去。”
蘭絮有點恍惚,他開口竟然這麼流利了嗎?
他蹭蹭她額頭,閉眼:“絮絮,我不出去。”
蘭絮受傷了,這麼虛弱,他要照看她,不會出去的。
蘭絮有些訝異,她一次也沒正式介紹過自己,他竟然懂自己的名字,不過也不奇怪,他應當是聽了雲萍喊她的。
真聰明啊。
更聰明的是,他選擇當一頭【狼】,這樣就不會被抓去科舉。
蘭絮覺得好笑,也就真的小聲笑了下,是自己想太多,他身上都各種不科學了,區區病菌算什麼。
見她沒堅持,戌亭唇角微微抻平:“好起來。”
蘭絮:“嗯,會好起來的。”
話是這麼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失去了意識。
隻記得自己隱約做了個夢,夢自己趴在一頭狼上,這狼還會飛,帶著自己飛啊飛啊,到了天上,遇到了冰雹。
冰雹砸起人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死命追著她。
她本來以為會很疼,嚇得想求饒,但砸到她身上後,卻隔著一層什麼。
嗯?為什麼真的有觸感?為什麼下冰雹的聲音,和下雨聲那麼像?
漸漸的,蘭絮在混沌中,撿回一絲清明。
她發現自己被裹在一張皮裡,外麵在下大暴雨,雨水砸在雨披上,劈裡啪啦,而她渾身沒有碰到一點雨。
而夢裡的“飛”,也是真的。
她正趴在戌亭背上。
他背她,渾身被雨淋得濕透,瓢潑大雨打到他睫毛垂垂墜墜,但他沒有在意,在一陣陣電閃雷鳴中,踩著濕漉漉的山路,隻埋頭衝。
蘭絮呼出的氣都是燙的,她舔舔乾燥的唇,想說話,但沒力氣。
她又睡暈了過去。
而暴雨中,少年盯著遠處輪廓幾乎被暴雨模糊掉的城鎮,目光煌煌燁燁,似燎原大火,亮得驚人。
他曾帶著狼群,站在半山腰俯瞰山下房屋,但他對那個地方,從來沒有過向往,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日會下山。
他是狼,狼自然不會對人類有同族羈絆。
可是,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兒離山下太遠了。
趴在後背的她那麼輕,可是那麼燙,隔著一層皮,他幾乎能感受到她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