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建地點是老板選的,餘藻沒怎麼來過這一片,距離他住的地方也很遠,地鐵還要四十多分鐘。
他走到地鐵站就發現地鐵口關了。
這裡不算繁華,也不是市中心。
老板似乎為了照顧朋友的生意才帶下屬過來,員工打車都要自費。
餘藻盯著這一站末班地鐵的時間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就應該再打一輛車的。
他腦子裡還都是白天相親的畫麵,昏昏沉沉地打算走到有光的一側,忽然被抓住了褲腳。
吹冷風的大半夜冷不丁這樣來一出實在嚇人。
餘藻很少一驚一乍,心跳加速也看不出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轉角昏暗處坐了一個小孩,看上去五六歲,鍋蓋頭,穿著黑色的夾克,褲子和鞋都走的酷帥路線,和童模沒什麼區彆。
餘藻:“你是人嗎?”
他目光平靜,實際上揣在外套兜裡的手都攥成了拳頭,像是對方搖頭就要不顧大小地揍過去。
殊不知他在這小孩眼裡也挺像鬼的。
這一站邊上荒涼,餘藻是跟著導航來的。
A市很大,本市人也不見得到處都去過,加上這些年地鐵越通越複雜。
日複一日上班的餘藻像是有固定程序的機器人,今天算偏離路線。
小孩鍋蓋頭剪得平順,也沒有鬆手,打量著這個臉白得更像鬼的年輕男人,“那你是人嗎?”
已經十一點了,餘藻看了眼周圍,不懂怎麼有小孩出現在這裡。
昨天他加班到深夜,又去舅舅蛋糕店幫了一天忙。
周日早上相親又被重磅襲擊,中午去醫院看望舅媽再回蛋糕店,晚上還被迫加班應酬。
餘藻又累又困,乾脆坐到小孩邊上,“我是鬼。”
他的影子拉長,小孩踩了踩,放心了,問:“你怎麼不回家?”
男人的外套帽子毛絨絨的,袖口也是,男孩看了眼他的褲腳,發現也是毛絨。
但餘藻頭發柔順,身上有大人的酒味,又和外表不匹配了。
餘藻抱著膝蓋坐著,像是把自己團成一團,他眯著眼說:“我沒有家。”
鍋蓋頭小孩哥不信,“人都有家的,你爸爸媽媽呢?”
餘藻又說:“我沒有爸爸媽媽。”
他手機也快沒電了,紅色的低電量警告異常明顯,他把手機遞給小朋友,“你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不打我報警了。”
餘藻縮著臉看街道深夜的路燈,又掃過小朋友圓滾滾的臉,問:“你幾歲了?有五歲嗎?”
小孩說:“你才五歲,我馬上就七歲了。”
餘藻眯著眼,一聲哦都染上了酒氣和困頓,小孩把他的手機推回來,“哥哥,你手機沒電了。”
青年笑了:“我大你二十歲,你要叫我叔叔。”
這小孩說話並不可愛,“二十歲還能當爸爸了呢。”
餘藻被他噎了一下,又笑出了聲,“對哦。”
他臉頰微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困,眼裡像是含了眼淚,小朋友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好可憐,唉了一聲:“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你不要難過啦。”
“但我有叔叔,我的電話手表沒電之前會給他發定位的,他會來接我。”
餘藻腦子還亂糟糟的。
他手機震動,有公司群消息,也有剛才送走實習生的感謝。
加的茶飲品牌賬號又無休止推送,對外的軟件還有時差客戶一直發消息。
青年的頭發垂在額前,反應像是慢一拍,“那再見,小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