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雨和陽光之間(3)(1 / 2)

“咳咳——”

嗆水的淮枝悶咳不止,她急忙放下杯子再用手遮掩住嘴。嗓子間像是有羽毛拂過,非常的癢,緊接著就又是一陣咳嗽聲從她的手掌下傳出。

“淮枝?”

(……這是被水給嗆到了?)

連罪魁禍首也被咳聲所驚擾,遞來視線關切地問道。

淮枝氣若懸絲地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又毫不猶豫地收起讀心的能力,她掀起眼皮開始上下審視砂金。

虹膜是粉與藍所交織而成的夢幻,讓人在與之對視時會流連忘返在其間,那雙眼睛會說話,還都說的是好聽、討人喜歡的話。

而此外,稍有些寬鬆的正裝已將他身軀上的結痂的疤痕遮擋,僅僅剩下了臉頰與脖頸上的細微擦傷,以及,那抹來自奴隸象征的烙印——漆黑的方形字體猶如迷宮,曾經的卡卡瓦夏早已迷路在裡麵、尋不著出路……

他處決了買下他的主人,又靠自身的那份「運氣」在逃跑後獲得到來自他人的幫助,隨後的他開始布局,以「茨岡尼亞的黃沙(細微如砂的砂金)」當作複仇的正式開端,最終深入虎穴“闖進”公司,追尋起「存護」的命途。

這些事是淮枝當下所了解到的全部,亦是她眼中的砂金。

可……

可她沒想過。

她從未敢去設想過——

竟然會有人在經曆過那些苦難後,仍然願意在心中留有一絲的天真與美好。

淮枝被震撼到幾近啞然。

橄欖石般的眼睛中折射出來自窗戶外的一縷陽光,那點光似乎能借助她視線的軌跡進行穿梭,然後落在砂金的脖子上,將之照亮。

她望著那處“迷宮”,忽然想。

——也許那個從茨岡尼亞逃出生天的卡卡瓦夏,從未迷失過方向。

砂金在麵對淮枝倏然間展開的沉默時,變得同樣沉默,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任由淮枝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逗留。

淮枝道:“卡卡瓦夏你……”

砂金的肩頭一頓,他不知道淮枝怎麼會嘴瓢喊到這個名字,困惑地發出氣音:

“嗯?”

被不自知的人這般注視下去,結果隻會讓淮枝感到更加的力不從心。

她朝對方遞去空空如也的水杯。

以此為借口輕聲道:“再幫我倒一些,謝謝。”

-

這場太陽雨來的匆匆,可實際上又早有過預告。

瑰金色的落日彙聚在了淅淅瀝瀝的雨滴中,宛若一顆粉碎崩塌的星球所化作的點點星塵,而無數的微小粒子在此刻被沾染上了明亮與濕潤,於下墜間擦碰出這一束光的樂章。

砂金湊在半掩著的飛車窗邊,聚精會神地看著那些。

有呼呼作響的潮風、有連綿不絕的細雨,還有指揮著這一切的輝光碎片,儘數都灑在他的臉上,又吹得他的頭發在耳後胡亂飛舞。

他喃喃著說:“像銀河裡的星星。”

淮枝聽後,開玩笑地回道:“或許真相就是如此。”

聞言,砂金轉過頭來看正開著車的淮枝,問道:“庇爾波因特的雨都是這樣的?”

“太陽雨是很少見的,這麼漂亮的天氣現象可不常有。”她騰出少許的視野朝砂金的位置微微偏移,而後眨眼道,“看吧,我們都很幸運。”

淮枝重新目視前方,繼續說:“這是我唯一喜歡的一種下雨形式。會讓我感覺自己正置身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交界處,就如同是衛星和行星在發生碰撞,而至於你口中的「星星」——”她輕輕一笑,“則是在碰撞後所形成的塵埃。所以你說的沒錯,確實像銀河裡的星星。”

砂金也將視線擰回外麵,絢爛的餘暉與風順勢襲來,惹得他的眼睛微眯。

他安靜地看著能容納在自己雙眼中的全部,而後悠悠開口道:

“雨是母神對我們的恩賜。”

淮枝點頭:“那真巧,陽光是日母對赫爾斯人的祝福。就像我剛才有提到的,我和你的運氣都還不錯。”

“赫爾斯?那是淮枝你的家鄉?”

“是啊,一個盛產橄欖石和荔枝的文化樂土,現在姑且可以這樣說。”

砂金求學如渴地問:“有什麼可以跟我講的嗎?”

淮枝彎起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可有些太長太多了,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聽起來像是變相的拒絕。

起步就受阻的砂金抿抿唇,停下追問的步伐。儘管臉上的神態瞧著沒有發生變化,但淮枝從餘光中的打量裡就是感覺對方有些落寞。

見狀。

她隻好無奈又妥協地從記憶裡撿出能一兩句就說清的東西,來告與砂金。

“……我的名字不是「淮枝」嗎,這其實是赫爾斯荔枝的品種之一。”

“嗯?”

淮枝認為自己出現了疲勞過度後的錯覺,仿佛身側的砂金在這一瞬間有高興地豎起耳朵。

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