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刻不歇,瞬息淋透狄秋身上道袍。
狄秋神色震驚不已。太玄上境和太玄中境,相差不過一個小境界,沈見空本不至於如此輕易便卸了他的護體功法、點住經脈使他無法動彈,眼下卻是做到了。
這……這人,恐怕即將踏入聖境!
百餘歲便修成聖人,比當年的說疏夜還要快上一些,這個人,何其恐怖!
大約過了七八分,這偏僻無人之處,罕見地熱鬨了一回。
刑堂陳主事攜眾人至此,來查沈倦口中那獨一無二的花,沒想到一進門,竟看見清雲峰峰主狄秋根樁子似的杵在院內。
這模樣活似在罰站。
“狄峰主!”“狄長老。”“父親?”
眾人語氣各異,驚奇之、震撼之,狄杉與張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恐慌。
沈倦綴在人群尾巴上,和單齡共撐一把傘。
“你說的花在何處?”單齡低聲問沈倦,他對這位淋得跟落湯雞似的峰主無甚興趣,隻在意沈倦說的花。
沈倦懶懶回答:“門邊。”
單齡轉頭看去,見院門旁一潑怒紅隨風招展,紅得純粹極致,豔豔然不可方物,瑰麗猶如鮮血。
“我自認走遍懸天大陸每個角落,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單齡低喃出聲,語中詫異無以複加。
兀然的,執在單齡手上的傘柄被抽走,繼而又起一陣風,將他往院門口拂了一步。他壓根沒注意到此,自顧自又往前走了幾步。
沈倦正好在打嗬欠,腦袋一仰,撞上某物,偏首一看,居然是沈見空下巴。
“你怎麼忽然跑到我後麵來了。”沈倦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這一退,便淋到了雨,不得不走回去。
沈見空撐著傘同他並肩而立,寬大袖擺底下的手指輕輕一彈,解除對狄秋的禁錮,與主廳前的結界。
“沈、沈峰主!”
“沈峰主,你也在此?”
沈倦的話令眾人紛紛回頭,沈見空迎著數道目光,淡淡道:“有人在此地布置了陣法,姑蘇張家的秘陣,九蛛吸靈陣。”
陳主事登時瞪大眼,二話不說親自前往查看。陣法布在主廳,輻蓋整個小院,被一道劍氣所破,不僅如此,還有雷符殘留的痕跡。
查探完後,陳主事沉著一張臉回到院中,他手下的執事們圍過來,道:
“陳主事,沈倦種的這花,彆說孤山,便是整個北蒼國,都沒見過第二朵。甚至《懸天植物圖鑒》裡都未曾收錄!”
“陳主事,已經對比出,狄杉、張琦鞋底印記,確實是踩了這花留下的。您看,這是我們的鞋,踩過去同樣留下了這種痕跡。這花跟染料一樣,顏色很難洗掉。”
沈倦站在傘下,閒閒伸了個懶腰。陳主事瞥他一眼,神情複雜至極:“難怪沈倦會說,今夜也有人要害他,原是我錯怪了。”
這話說完,他怒目看向狄杉、張琦等人,道:
“現在,所有線索都串起來了。狄杉、張琦,你二人趁沈倦外出,跑到他院子裡布下九蛛吸靈陣。眾所周知,此類陣法若是無法直接破除,被困之人自然會選擇殺掉施陣人,所以沈倦為了自救,尋到陣法與施陣人之間的靈力連接點,用雷符發動攻擊。”
“這樣一來,你們身為布陣人,當然會受傷。但狄杉,你有一位好父親,及時出現救了你們。而沈倦運氣也不錯,沈峰主幫了他一把。”
沈倦不做聲,任由他做這樣的推測。
陳主事又看向狄秋:“這也解釋了為何沈峰主會出現在此,但狄長老——你在這個時候來這裡,不會是為了毀屍滅跡吧?”
靈力重新流轉,狄秋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風雨不侵的清雲峰峰主,麵對此言,他冷著臉不發一言。
“為兒子這樣,是好事……隻是……”
“隻是有一點!今日在武鬥場的比試,沈倦與狄杉約定,誰輸了誰滾出孤山、去鄉下種田,武梅峰的機關人偶作了見證。而今狄大公子慘敗,為何不僅不履約,反而暗中行齷蹉之事?”
從花滿城回到孤山白華峰的沈八萬等人正好聽見陳主事敘述那段經過,那兩隻妖不方便說話,江漱月憤然出聲:
“陳主事,眾所周知,禦雷派刑堂斷案公平公正,便是掌門有錯,亦不會包庇。這兩個人,對同門下此狠手,還望您不因他們的身份地位,作出錯誤決斷!”
“我當然會公平公正。”陳主事定定對她道,繼而轉向另一側:“狄杉、張琦,你二人欲圖殘害同門,現在證據確鑿,依照門規,當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