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夜幕中星辰流轉,數目不可計清,少年卻隻有一人,隻有自己。
他是那樣的孤獨,讓人不由自主想去靠近。
沈倦到底經曆過什麼,會讓他說出這種不信任的話。沈見空很想知道這點,卻得不到叩問的法門。
他對沈倦的過往所知不多,隻知這人十七八歲入孤山,拜在了祁讓門下。在那之前,沈倦是個什麼樣的人,行過什麼樣的事,江湖上沒有傳聞,八卦報紙上更沒有刊載。也曾問過祁讓,但師父總是擺擺手,不肯多言。
兩個人,兩種心思,卻共沐一夜長風。
良久,沈見空尋到個角度,旁敲側擊:“那個沈墜,你也沒告訴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和他從不互相探尋。”沈倦說得意味深長,話裡話外都是不許沈見空再問之意。
沈見空斂眸,乾脆不再作聲。
憑著那點契機,沈倦又一次察覺了這人心底那些小情緒。
他樂了,心說有的人,彆看成天到晚癱著個臉冷冰冰的,其實內心活動比誰都多。
這算什麼?悶騷?從前沒看出來,還真以為他心如止水,對萬事萬物都無感。
還挺有意思。
沈倦彎眼笑起來,慢慢道: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改變你的想法,因為沒有證據證明天道是錯的。天道的意誌,肯定維護了自己的利益。但我——”
“但我意難平。”
可這話還是什麼都沒說,甚至讓人品出點故作輕鬆的味道。
沈見空一時無言相對,唯有垂眼看沈倦。
這人身上披著那件素色披風,後背上以銀線繡了隻鶴,風掀動衣角,那鶴跟著展翅欲飛。夜空無邊,它的目的遙遙不見儘頭。
他抓得住沈倦嗎?
答案難以說清。
但就算說不清答案,他還是想抓。
沈見空凝視了他一陣,撇開目光,看向另一側。
流火在江上炸開,刀光劍影如天上落虹,整個江麵如燒,被照得通紅,硝煙經久不散,籠罩在上空,模糊了遠處的城池。
而腳下船行不斷,愈發接近敵方後背。
“你說這種話,定然曾經吃過苦——就算沒有,至少也有所見。”沈見空沉聲開口,音色低冷,如空山寒石輕撞,又如空夜裡偶逢落雪,分明在說話,聽上去卻靜。
“你不願告訴我,當是有我做得不對,或者令你不滿的地方,我慢慢改就是了。”
這話的味道越來越不對勁,沈倦蹭的站起來,跟受驚似的,一連後退三步,乾巴巴道:“喂!”
而這時,船的另一邊喧鬨起來,有人高喊一句:“來了來了,赤旗船的內部構造圖紙弄到了!”
洛長淮立刻將人召集齊,邊看邊做安排,人聲、腳步聲嘈雜不斷。
沈倦腳下步伐一拐,甩開衣袖,作勢要往洛長淮那邊去。
沈見空直接往他前方落了道結界,把人給攔住。
沈倦:“……”
“你乾什麼!”他故意板起臉,露出一個凶狠的表情。
“之前我想說的,被打斷了。雖然現在似乎又有突發情況,但我想把話說完。”沈見空朝沈倦走了幾步,風裡似落了一聲歎息。
“你不用試圖趕我走,如果你想走了,跟我說一聲便是,我不會攔你。”他語氣溫和,眸光沉靜深邃,“我會跟你一起。”
他白衣勝雪發如霜,漆黑眼底映江上紛飛戰火,但專注望定的,隻有沈倦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節日快樂!
為給祖國母親慶祝生日,今天評論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