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機變(十)
沈見空和洛長淮商討具體的破陣事宜, 沈倦在甲板上溜達,慢悠悠晃到雪驚醉身旁。
“你和他,方才說了什麼?”雪驚醉眼皮一掀一垂,表情些許古怪。
“沒什麼,就隨便聊了兩句。”沈倦站在他身側, 同他並肩遠眺江河遠山。
雪驚醉顯然不信, 轉頭瞥了眼沈見空,爾後目光幽幽落到沈倦身上:“怎麼現在看起來, 像是他聽你的了?”
沈倦聽見這話,隻覺得驚奇,反問他:“做主的人不一直都是我?”
“……你對事態的判斷, 在某種程度上出現了錯誤。”雪驚醉有片刻無言。
“是你對我和他的關係認識不夠深刻。”沈倦堅定道。
風從河麵上蕩過來, 撥開夜色,將另一邊的談論聲送至耳畔。燈火離他們有些遠,影便顯得迷離。雪驚醉眼微眯了一下,沈倦不動聲色同他對視。
“事到如今, 我懶得再管你們之間的破事。”
數息之後,雪驚醉率先收回視線。他翻了個白眼,許是今晚這個動作做得過於頻繁, 眼睛竟有些疼。
“做好準備,一會兒去赤旗船下層的核心區域。先前你所感知的氣息, 應當便是從那處傳來。”
沈倦順口道:“我時刻準備著。”
他的這種鬼話,雪驚醉聽得太多,根本不放在心上, 隻是擔憂道:“你身上的毒,可彆突然發了。”
經雪驚醉提醒,沈倦才想起,幽靈花毒似乎又是數日不曾發作,就跟上次在宣州時,被沈見空聲聲擲地的憤怒給嚇得不敢再出來似的。
但保不齊這毒腦子一抽,在關鍵時刻蹦出來。
沈倦斂了斂眸,沒什麼底氣:“應該……沒這麼倒黴吧?”
“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你隨身帶著‘藥’。”雪驚醉冷哼,說著說著,餘光瞥見某個人朝這邊走來,扯了扯唇角:“哦,你的藥來找你了,我不打擾你們。”
他說完就走,不帶半點猶豫。沈見空同他擦身而過,亦是連個眼神都不給。
沈倦的目光在這兩人身上徘徊一陣,終是什麼都沒問。
敵方赤旗船分上中下三層,處處布置著陣法和守衛,防禦做得滴水不漏。
一刻鐘後,一支由十人組成的小隊悄無聲息潛入水中,從水下接近赤旗船。
很快引得敵方騷動,這時候,沈見空帶著沈倦登船,在不破壞陣法、引起注意的前提下,行至下層。
術法的光芒交織繚繞,可見與不可見之處皆有符文翻轉,陣法疊加陣法,沒有守衛,但此處無論戰力還是防禦力,都比上兩層強了數倍。
入核心區的有九人,除沈倦、沈見空、雪驚醉和洛長淮外,還有五名歸元中境修行者。
這片區域很大,在分布密集的陣法與巡邏之間尋找穿越間隙,不啻於在刀山火海中行走。沈倦走在沈見空之後、雪驚醉之前,越靠近核心,湧上心間的熟悉感越強。
到底在哪感受過,又是在什麼東西上感受過?他一次又一次思索,一遍又一遍排除,卻隻能抓住個頭,多的再無法扯出來,就似一塊石子擲入水中,漣漪起得分明,但倏爾過後,便消散殆儘。
一路行來卻也順利。也正是因為太順利了,讓沈倦生出一種不祥預感。
“威壓越來越強了。”不知是誰呢喃了一句。
赫見此時,頭頂傳來輕微一聲機括響動,流火箭自四方射來。
轟轟轟!
無數個聲音落在同一個節拍點上,視野被猝然點燃,唯餘一片赤紅,眾人所在之處於一刹化作火海。
沈見空眼疾手快拉住沈倦。
見紅塵出鞘,劍光炸起,將落至身前身後的箭攔截,倏爾長劍折轉,在一片耀目的紅中斬出一線,於萬劫之中劃出立足之地。
做這一切,他麵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眸深黑如漆,見萬物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