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機變(十三)
陣法破碎刹那, 天地突生震蕩,散落四野的赤紅光芒驟然聚合流轉,形如巨龍吐炎,朝著沈見空的方向猛衝。光芒仿佛火焰,本來僅是被折斷的草木眨眼間焦枯灰燼, 瘡痍遍地, 莽莽綠野化作荒原。
沈見空飛身疾退,拉起沈倦, 半息內掠出十數丈,接著翻轉手腕,見紅塵倒垂向下, 直刺地麵!
耀白劍光衝天而起, 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向東向西擴散,形成一道仿若齊天的屏障。瘋湧的氣勁被阻攔在外,似浪拍岸朝前猛撲,企圖撞破眼前的華光。沈見空又出一劍。向前平斬的一劍, 劍尖自西而東,拉出的光弧如半彎的月,挾著澎湃劍意駭然前行。
咚——
一聲響震耳欲聾, 天地再次顫栗,天上雲被一拂散儘, 地上沙石化作齏粉吹飛不見。
那紅光垂死掙紮,但爭不過半隻腳踏入聖境之人的力量碾壓,哀憤著被華耀劍光撕碎吞儘。
“果然留著後招。”沈倦單手握著九連環, 平平注視前方,聲音輕而慢。這話說完,他轉頭問沈見空:“沒事?”
後者一臉淡然:“無事。”
劍光延伸出的屏障逐漸消失,雪驚醉走出兩步,彎腰蹲下,將手貼上地麵。
他垂眼感知數息,道:“陣法氣息完全消失了。”
洛長淮朝沈見空執禮:“多謝沈峰主。”
沈見空提劍不言。
山前的開闊地帶被毀儘,風裡殘留著燒焦的味道,聞起來並不舒服,沈倦皺了皺鼻子:“給鬼方大祭司的藏身時間越久,越有利於他製造出點東西,我們得加快速度。”
“沈兄,方才所說的應對之策……”洛長淮把腦袋轉向他。
“我就是有個想法。”沈倦低聲道。
雪驚醉回來,拍掉手上的灰,幽幽地說:“若你這想法,使得待會兒鬼方大祭司趁我們應付妖獸突然出手,導致功虧一簣,我得從你身上扒層皮下來。”
“姑娘家家,怎能如此血腥?”沈倦一臉認真看著他,“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雪驚醉一句“關你屁事”就要出口,沈見空插話問:“什麼想法?”
“這個。”沈倦在乾坤袖中一陣翻找,尋出三塊寶石,“是不是和那根法杖頂上嵌著的寶石很像?”
攤在他手心裡的石頭並不圓滑,有許多細碎的麵與棱,如果觀察仔細,能發現和法杖蛇頭的眼睛如出一轍。石頭顏色深沉,折射出的光幽幽微微,涼意撲麵而來,同他們先前所感知到的分外相似。
這是沈倦從遊戲裡帶過來的東西之一,看著它們,他心底有些複雜。
難不成還有個人跟他一樣,從那款遊戲裡穿過來了?
“鬼方射出的流火箭,附著的靈力便是來源於法杖頂端的寶石。”洛長淮對靈力相當敏銳,這種細節一探便知,看見這石頭,他豁然開朗:“我懂了!沈兄的意思是用流火箭來對付妖獸!”
“沒錯。流火箭一出,待火勢蔓延,妖獸們倉皇逃命,根本無暇顧及我們。”沈倦把石頭放到洛長淮手上,拍拍他肩膀,“你對靈力的掌控相當精準,造出流火箭,應當不難。要辛苦你了。”
洛長淮點頭:“不在話下。”
“先試試。”
沈倦將洛長淮身前的路讓出,洛長淮凝視著荒原與遠方蒼山,數息之後,將三顆寶石嵌上飲月支頭。
玉青色的長弓上漫過一層如水的光芒,洛長淮左手持弓,右手搭上弓弦。他沒有搭箭,深吸一口氣後,指間淌出靈力。
隨著拉弓,指間靈力愈聚愈濃,至弓滿時猝然刺眼,繼而放指彈出,一道紅光奔射,擦過晝陽高掛的天幕,劃破蒼穹中灼目的光暈,轟的一聲撞上青山。
火勢躥開,滿目莽綠之中乍現一片赤色,端的是濃豔。
“成功了。”洛長淮吐出那口氣,對沈倦一笑。
沈倦揚起下頜:“待得這山崩塌、妖獸出來那刻,你便朝著山的方向射箭。最好繞個圈,把它們困在火中。”
洛長淮:“好。”
見他們說定,沈見空提劍走過去。
一如方才破陣那般,劍招乾脆利落,簡單,不帶任何花哨動作,但氣勢極為強悍,劍光如長虹垂落,劍意如長洪奔湧,咆哮著、怒號著向前,狠狠擊上對麵山石。
山石崩摧一刹,丘巒坍塌訇然!
在塌陷過程中,許多青石草木承受不住那一劍所帶來的壓力,倏爾化作齏粉碎屑。
青山變成廢墟,而廢墟間驟然傳出嘈雜聲響,是妖獸們的嘶叫憤鳴,喧囂掀天。
“到你了。”雪驚醉拍上洛長淮肩膀。
他“嗯”了聲,沉眉凝眸,舉弓張弦。
一發九箭,火光劃破天穹,在烈陽光暈中拉出恢弘紅痕,煌煌然、浩浩然,宛如彗星傾墜。
洛長淮一連九次拉弓,共射九九八十一箭,落點不一,若是從上空俯瞰,連接起來乃是相當完美的一個圓。憤怒的妖獸被圍困在火光之中,身上亦撲騰著火焰。有翼類被當空射落,帶著滿身火光,墜地後成為新的火源。
流火箭的威力相當不一般,附在上麵的靈力自有一股灼燒之意,撲之不滅。妖獸在火光中掙紮,甚至互相爭鬥,沈倦看了幾眼,對洛長淮道:“行了。”
洛長淮放下弓。他以靈力作箭,消耗甚大,麵色略顯疲憊,但眼底閃著精光:“沈兄,這石頭你從哪弄來的?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石頭,蘊藏在裡麵的靈……不,應當說是氣勁,真是太強了。”
“家鄉特產。”沈倦彎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