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又走到陸尋歌旁邊，“尋歌兄，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小皙姑娘留給我照顧，你先去休息吧，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不好好休息兩天怎麼對戰擂主呢？”
顏小皙啞然，陸尋歌看了她一眼。
“我走了。”
“嗯。”她點點頭。
陸尋歌走出門後，尹無風才輕舒了一口氣。
“小皙姑娘當日真是嚇死尹某人了。”
顏小皙嗬嗬一笑，不置可否。
尹無風也沒繼續說這個話題。
“我第一次見尋歌兄情緒這麼激動。看來你們兄妹二人的感情很好啊，想必是多年之交吧。”
她啞然。
半天，隻吐出幾句話。
“就在今年春季認識的。到現在還不到半年。”
尹無風驚訝，坐下來連連驚歎：“看來二位真的很有緣。”
顏小皙抿唇點頭。
“大概是吧。”
靜默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尹隊長，你手上也有赤金英雄帖，會參加擂主戰嗎？”
尹無風淡笑搖頭，從袖子抽出赤金英雄帖，腕上用力，英雄帖被內力震得粉碎，金粉灑落，碎紙飄落地上。他曾經的努力，便成虛無。
看著她驚訝疑惑的神情，尹無風解釋道：“竹葉齋是個隱士門派，很少管江湖的打殺恩怨，門中人皆淡泊名利。朔月盟八大門派，圍攻夜未央的時候，卻有兩個門派置身事外。小皙姑娘聰慧過人，不妨猜猜看？”
顏小皙思索，以她對知雲宮的了解，慢騰騰道：“一個是知雲宮，還有一個……難道就是竹葉齋？”
“是。知雲宮為女子門派，不參與打殺，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而家父的淡泊堅持，卻引來了殺身之禍。”說到這，尹無風歎氣。顏小皙低聲問道：“尹前輩他……”
尹無風麵色沉重，“圍攻夜未央，師出無名，六大門派圍剿，更是以多欺少。家父因反對朔月盟圍剿夜未央，被六大門派掌門人言語辱罵、以武相逼。家父是個文人，一身傲骨，一身正氣，堅決不做違背道義之事，以免影響天下文人。後來，在朔月大殿被逼自儘。”
沒想到當年，還沒開始圍剿，朔月盟就開始內訌了。
她本想安慰幾句，但看尹無風神色又恢複成寵辱不驚的樣子，不由停下。
尹無風溫潤說道，“往事成風。此後，竹葉齋便淡出江湖視野，隻有重大事件時才會露麵。”
顏小皙坐直身子，十分敬重地抱拳行禮，“尹前輩忠貞不渝、以身作則，為天下文人之表率。尹隊長年少有為，擔起一齋之重任。兩位實在令小皙敬佩。”
尹無風儒雅回禮，“我代家父謝過小皙姑娘。但什麼年少有為之類的溢美之詞，尹某不敢當。”
“不，尹隊長當得起。”
她堅定道。
尹無風知道謙虛已然無用，便大方接受：“借姑娘吉言。”
……
夜晚，顏小皙提著食盒到大叔住的地方串門，想感謝他講的一番話。不想房門上了鎖，不知道他去哪了。
想了想，還是悻悻地走回自己房間。
路上，又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笛聲。她心中一喜，又順著笛聲走了過去。
沈眉薰換了一身雪紗流蘇裙，坐在假山的石凳子前。
“沈姐姐！”顏小皙高興得連稱呼都改了。沈眉薰一把拉住她，輕輕地提起她包成粽子的手滿眼心疼。
“疼不疼？”
“疼……”顏小皙老實地重重點頭。
說不疼是假的，大黑熊刺過來的瞬間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誒……”沈眉薰放下她的手。
“你一向都是這樣，讓我們怎麼能放下心呢？”
顏小皙低頭不好意思道：“我有讓你們放心的時候麼……”
沈眉薰：“……的確……”她看了會假山，又與她談心：“你覺得，陸尋歌少俠怎麼樣？”
怎麼問這種問題？！
顏小皙瞬間瞪大眼睛，難道……
“沈姐姐，難道你也看上陸尋歌了？”
沈眉薰：“……”
見她不說話，便當作是默認，急得趕緊製止道：“不行啊沈姐姐，他已經名花有主了啊。他喜歡的是相依山莊的大小姐黎宛淑。”
沈眉薰搖搖頭，末了又思慮道：“怪不得在比試時我看他們的眼神有些怪。”
那當然，看老情人的眼神跟看對手的神情當然不一樣了，要是一樣那才叫嚇人！
沈眉薰了然似的點點頭，又看向她，“小皙，其實我覺得，陸尋歌關心你勝過關心黎宛淑。”
她又一次笑得麵部抽筋。
“那是因為我比較鬨心，哪像宛淑小姐那麼乖。他必須要抽出時間來管管，不然我就得掀天了！”
沈眉薰輕輕歎氣，“罷了，一切看老天安排吧。不過，我有一種感覺，他們的感情不會太長久。”
“怎麼會呢？郎有武女有貌，很般配啊。”顏小皙擔心問道。畢竟關係到陸尋歌的姻緣，還有未來準嫂子的問題。
沈眉薰看了一眼假山上細細流下的小瀑布，淡淡道：“我總覺得，靠一時好感就輕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不是愛。愛，就是為了對方好而努力，哪怕是拚儘性命，也隻是為了對方能過得好一點；而不是一昧的要求對方能給予她什麼。若隻是停留在這層表麵上，那麼再交往多少年也是徒勞，因為始終走不進對方心裡。相反，有些人，更適合細水長流。”
“我有點聽不懂。”顏小皙搖頭晃腦地看著她所謂看假山細水悟出的結論一臉懵逼。
沈眉薰看著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不懂就先算了，總會有個人讓你懂。”
顏小皙歎了氣。
管他什麼人，先砍了再說。
“我再逗留幾天。擂主戰結束了我就回知雲宮，宮裡收到顧家堡的請帖，我得趕回去安排，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沈眉薰拉著她的左手輕輕拍了拍，凝重說道。
“顧家堡？”顏小皙疑惑。
沈眉薰細心解釋：“就是蒲花洲的顧家堡，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報門。他們喜歡專門收集整理江湖大小事宜販賣給各路人士。”
“情報門……”
若是能從裡麵知道一些以前在臨墨峰的事，謎團是不是就可以解開？
“你在想什麼？”沈眉薰溫柔一笑。
“沒什麼。”顏小皙回過神來衝她一笑，“沈姐姐，我隻是舍不得你……”拉著她的手不肯放下。沈眉薰優雅一笑，把手抽出來。
“行了行了，我該走了，不然被人撞見了還以為我們在偷情。”
顏小皙隻好悻悻地把手鬆開。
……
目送沈姐姐走後，她再三糾結，還是跑到了陸尋歌的房門外。
抬起手想敲門，忽想起今早他那嚴肅樣兒，又放下了。
“誒……哥現在一定很生氣吧。”靠著門框，慢慢蹲在房門外。
“我一貫這麼任性，除了哥也沒誰能管了。”
“要是連哥也不理我了咋辦……”
“誒……”
多說無益。
泄氣地坐在陸尋歌的門外麵，涼涼的風吹過來，遠處忽明忽暗的閃了一下，飛出一隻螢火蟲。
顏小皙有些驚喜伸出左手，那螢火蟲停在了掌心。忽明忽暗的光，看得心裡也一顫一顫的。
“誒……”
向前提起手，螢火蟲飛走了。她不禁一陣感歎。
“螢火之光雖美，但卻過於短暫。且一時明一時暗的，看得人心裡無底。”
感歎了一會兒，忽然驚喜。
“我竟然能說出這麼詩意的話！嘖嘖，果然天資聰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