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被幾個陸運使和船員堵截了,還是在他交完《母豬產後護理心經》從西方龍王那出來的時候。
幾個漢子上來就問:
“封運使你的母豬護理心經交上去了?有沒有草稿啊,好讓俺們幾個看看怎麼養豬啊!”
“封運使你的豬長什麼樣子啊?有沒有房子那麼大?”
“封運使你的豬到底怎麼樣了啊?有沒有母子平安啊?”
一路被無數個問題砸著腦袋,眼看著快要到院子,身邊幾個仍喋喋不休,沒有饒過他的意思。
封長泊被迫擠在中間,又無奈又不耐煩,隨口胡扯道:“變成人了!”
“啊?”
人群頓時安靜。
不一會兒又嚷嚷起來。
“真的假的?!”
“在哪呢?”
“果然是頭神豬啊!怪不得你這麼上心!”
“快帶哥們去看一下啊!”陸運使們滿心歡喜。
封長泊本就是個文弱書生,拗不過他們。陸運使發話,其他船員也大膽幾分,跟著陸運使瞎攪和。
來回折騰,他終於被吵得心煩意亂,又沒法脫身,隻好敷衍地指了一個地方,“在那在那。”
眾人順著指的方向看去,什麼也沒看見,正想回頭責怪封長泊時,遠處的綠色花叢處突然冒出一個淡橙色的影子,竟真有個人款款走出。
封長泊也好奇了,悄悄退出人群時還不忘回頭觀望。
待人走近,他定睛一瞧,是顧惹塵!
她卸了假麵,麵上有一塊很明顯的紅色胎記。
嗚呼哀哉!
他暗叫一聲。這個姑奶奶來得真不是時候!
“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走了!”說罷飛也似的溜了。
“欸封運使?”
“封運使你乾嘛去?”
“跑那麼快,逃命啊?”其中一個陸運使在後麵喊。
顧惹塵拔腿追過來。“封長泊!我老遠就看見你了,跑什麼!”
她過來時,封長泊還在往前跑,正想去追,一下被五六個人圍著。
“乾嘛?”她攔腰沒好氣地問。
“哇!還會說人話誒!”說話的人眼睛瞪得比橘子還大。
“哎呀呀,不得了!”
“世間竟有此等奇事!”有人驚歎連連。
有人則摸著腮幫子思考:“嗯,不錯,變成人後還是跟原形有些相似的。”
還有人讚歎不絕。“沒想到,老母豬也能長得這般像人!”
“老母豬?你罵誰老母豬?”顧惹塵怒火湧動,抬手握拳威脅道。
“哇!還會生氣罵人!”幾人異口同聲,眨眨眼,目光炯炯有神。
“沒想到,生了十一隻豬仔,身材還這麼好!”
嘭——
炮聲乍起,黑煙彌漫。
“哼!”顧惹塵不屑地拍拍手,大踏步離去。
後麵幾個人發毛直立、麵部漆黑,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紛紛豎起大拇指讚歎。
“還會扔炮彈,絕了!”
……
封長泊剛踏進運使台的院門,身後就響起炮竹一樣的聲音。
“封長泊,你跑什麼!被我嚇到了?”
這語氣,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他轉身回頭,果然是她。
“你怎麼進來的?”
顧惹塵甩了甩額前的劉海,有些得意。“報了你的大名,他們就放我進來了,還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封長泊一邊暗地怨她呆,一邊又擔憂。“定親風波剛過,你現在出來有些不合適。”
顧惹塵先是沉默,然後咬咬牙,突然抬起頭凝視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看了你寫的《江湖異聞錄》裡麵有一個世代研究機甲器械的組織,人們稱之為墨城派,擅長弩機和攻城雲梯的製作。想來問你是真的嗎?”
封長泊不知她為何問起這些個,有些不安,頓了一會兒,支支吾吾道:“墨城派的確存在,但它遠在滄凝之濱,無人知其內在。”
“真的嗎?!我想去拜訪求學。你能不能告訴我它的具體信息?”顧惹塵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動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封長泊隻是搖頭。“墨城遠在滄凝,離玉雪山隻有一江之隔,那邊是大煊與西狄的交界,夜未央猖獗,朔月盟勢力鞭長莫及,你一個未出遠門的閨閣小姐,未免太冒險了!”
“我娘是西狄斟月教聖女,我是她女兒,在西狄邊界,夜未央會給斟月教留麵子的。拜托了長泊,我現在信得過的隻有你了!”
“不行!”他嚴詞拒絕。
“你不明白,塔木多族人好戰善鬥,以前東戎就是買進墨城的大型攻城器械征戰四方的,大煊滅了東戎,斷了整個滄凝島的財路,他們對大煊人深惡痛絕,你就算真的找到墨城,也不可能學到改造弩機的方法。”
此時,李傳刀走在路上,麵上頗為愧疚。
“都怪我,亂填請假條,害封運使寫什麼母豬護理心經,得跟他好好道個歉。”
走到運使台,他忽然撞見了什麼了不得的風景。
“嘿喲?這不是那個假寨主麼,她來找封運使做什麼?”
李傳刀迅速躲在牆角,拉長脖子湊耳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有些懊惱地擰眉。
“哎呀?怎麼聽不到?”
封長泊還未注意到背後的動靜,他眉頭越皺越深,沉聲勸告。
“真到了滄凝,你麵臨的不僅是西狄不僅是夜未央,還有墨城子弟!這一路虎狼遍地,我怎能讓你去送死!”
“那我也要去試試!”顧惹塵像吃了秤砣,固執己見。
“從出生開始,我就活得像個機器,隻要有人定了規矩,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運轉,我從沒有時間為自己而活,長泊,我心裡是空的,我活了十幾年,心裡都是空的。顧秋兩派的婚事沒法退,我不剩多少時間了,我想碰碰運氣。”她聲音哽咽,苦苦相求。
“惹塵,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送死。總之,墨城派的信息我都不會告訴你的,太危險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