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高個子麵色鐵青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壓低聲音：“天子殘暴！”
“噓！”胖個子用力拍了他一下，“阿二，說小聲點，你不要命了！這幾天的事你都忘了？”
金滿玉好奇：“這幾天的事？什麼事？”
胖個子睨了她一眼，“姑娘，我看你是生麵孔，平常很少來吧？也罷，看在這一罐茶水的份上，跟你說說也無妨……你看那是什麼？”
他隨手一指，滿香樓已經不如平常人多，但依舊能看出中間詭異地空出一片位置。
那片位置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看著有些年歲了。
金滿玉一眼就猜出那估計平常說書人的位置，但今天那裡沒有說書人，反而有不少洗刷不掉的暗色痕跡。
胖個子麵帶譏誚：“那是說書人的血，這老小子十幾歲就在滿香樓裡說書，真忘記自己是誰了，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高呼大宴要完，這不，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夥天林衛砍了頭，這血濺了滿地，洗了三天三夜也沒洗乾淨，真讓店裡的客人吃飯都沒心情。”
“這世道，誰還能有什麼心情。”高個子冷笑，“明天還能不能活都指不定了。”
“也是……”胖個子歎了口氣，“遲早是要壓不下去的，早上那邊可不就殺了不少人？”
金滿玉知道他說的是早上官兵殺人的事，但看胖個子這模樣，近段時間官兵殺人估計也不是頭一回了。
現在說起來都是雲淡風輕的。
高個子又沉默起來，這男人一身布衣，腰板挺直，五官神色都是極其嚴肅的，掌心有厚厚的繭，估計是個習武之人。
至於胖個子，穿著與胖個子差不多，但麵貌和高個子有幾分相似，又沒那麼相似，但年紀相差不大。
金滿玉猜他們少說也是同輩的親戚。
她不動聲色打量兩人一圈，心裡有點好笑，這兩人之中，看似高個子莽撞敢罵，實際上真敢說的應該是胖個子，偌大一家酒樓，又前不久才殺過人，彆人都低聲細語的，這胖個子倒好，大喇喇把這些事說出來。
信任她是不可能的，那就是真的不怕死。
原書中沒有描寫這兩號人物，估計又是愛情線之外的炮灰。
頓了頓，金滿玉問道：“你們都知道這裡不太平，那怎麼不逃？雖說外麵也不太平，那總好過被關在這裡……他日，要是發生了什麼，我們可是誰都逃不掉的。”
話音剛落，胖個子驀地抬頭看她。
原本慈眉善目的臉，陡然眯起眼，呈現出幾分銳利的精明來。
金滿玉也隨他看。
好半晌，胖個子微微蹙起眉，“姑娘說得簡單，我們家祖祖輩輩就是京中人士，開始時倒也貧寒，祖輩靠著一雙手打拚，終於在這京城站穩腳跟，祖宗基業都在這裡，想走？談何容易？就算能逃出京城，也要被財狼虎豹咬下一半的血肉，如此一來，老祖宗打拚出來的家財又還剩下幾分？”
說著，他忽然笑，“姑娘是聽說了早上發生的事吧？”
“相傳京城有真龍護佑，雖說現在可能是條苟延殘喘的病龍，但你看……天下大旱，京中卻仍然沒有到達完全沒水喝，沒水用的地步，糧食也有一些，稍微有點錢的，緊一緊也能活，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護城河，至今不枯，山上的水源源不斷，滋潤養活著這一城的人，都說這條護城河就是大宴的真龍，隻要真龍還在，京城裡的人就尚有一條活路，可要是我們離開這裡呢？”
“惡人不可怕，有錢能使鬼推磨，稍微割點肉，也能活下去，但老天可不會跟你講究。”
天林衛是皇帝親兵，最近已經被派出來監管京城。
但最重的地方，其實還是那條護城河，隻要護城河還在，皇帝的權勢就不會倒，京中那些想要造反的人，也會看在那條河的份上，加之沒有外力推進，勉強壓住心思。
然而整座京城，不是所有人都有錢的。
身世豐厚的人按捺得住，普通人可做不到，這天天還沒亮，一夥百姓便成群紮堆前往護城河的方向。
他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
莫說吃東西，連水也沒有喝過幾口，一個個神色憔悴，腳步虛浮，但他們也知道河裡的水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