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難以置信地捧著眼前的功法。
難以置信這樣的功法,居然真的是可以免費獲得的
每一個門派,每一個勢力,幾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天下人若有著這等功法,那麼還有誰會在乎門派?
人人都可成為高手,人人都有機會斬出一片天
這怎麼可以?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聲音,卻說著近乎相同的話。
“荒唐,可笑,這不是要天下大亂嗎?!”
“此等人實在是心懷歹意,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此等深奧功法竟然不加區分,萬一被心懷歹意的人學去了,那豈不是會為禍人間?”
“此法正應掌控著我們正道名門大派手中,由我們保管,如此才能防止宵小之輩去行那惡事。”
“編纂此法的前輩若是知曉後代如此的胡作非為,如此輕易地將功法展現給他人去看,怕是會氣的吐血吧。”
“師兄說的不錯,道不輕傳,此等人沒有資格擁有這種絕世功法,他不配。”
“世上竟有這等蠢人,我若是他,便是苦心修行,不傳第二人之耳,如此方能得陽光大道,坦蕩前途。”
“他的路,走窄了。”
“我們但凡有些思考的人,都不會如他這麼做,可笑而可悲。想來是不知道這功法的珍貴吧?為何如此神功,會被一些蠢人得去呢?可歎而可氣啊。”
也許還有著其他的聲音,但這些主流的聲音,糅雜成了一團,他們並不會立刻出發,因為他們需要就此事先去開一場大會,在會議上讓武林盟主決定該如何做。
也許武林盟主會要求銷毀所有功法,然後將孤本留在他手上,但其他大勢力也定然會據理力爭,之後很可能得到一個“每一個大勢力都可以去參閱”的結果。
這才是正確的軌跡
正道們還在商量的時候,殺手已經出動了。
黃昏,
將夜,
深夜。
孤鴻從北而來。
蕭蕭冷風,如刀割膚,一陣一陣地淩遲著此時還在街上行走、不願歸去的旅人。
風吹雪覺得自己很失敗。
他不會交朋友。
他甚至麵對彆人會有些恐懼。
麵對女孩子還會有些臉紅。
如果沒有遇到老師,他可能會低著頭、彎著腰過一輩子。
他深吸了一口夜風,習慣性地佝僂著背,垂著的眸子盯著地麵被燈籠照紅的黃葉。
黃葉飛卷,
掠地,
騰空,
是生命凋零後,最後的璀璨。
風吹雪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揣了揣懷裡的書卷,右手溫柔地撫摸過刀。
刀
是他的知己。
是他的情人。
是他的信仰。
是他的尊嚴。
沒有人可以褻瀆他的刀。
而每一次有著偏差的出刀,都會讓他痛苦無比,都會讓他懷著自責內疚的心飽受煎熬,就如同最狂熱的信徒褻瀆了他的神明。
然後他會用一種瘋狂摧殘自己、近乎與酷刑的方式來讓自己銘心刻骨地記住那個錯誤,之後永不再犯。
然而,他隻是九十九人裡的第一名。
天下這麼大,他不知道自己能成為第幾。
如果自己死了,
是否也會如麵前的枯葉一樣,這麼的落入無人問津的塵埃裡?
如果是,那麼該如何過這一生?
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
忽然感受到了殺氣。
殺氣從背後而來。
於是,他隨意地拔出了刀。
刀速,刀氣,刀勢,刀光,刀相,燦爛的宛如神明揮出了一刀,完美無瑕,如同夢境,夢幻而迷人。
他甚至沒有往後看,也沒管是什麼人,隻是運力抖了抖刀刃上不知何處出現的血滴,震開了血滴,讓刀身保持乾淨乾燥,然後才溫柔地緩緩入鞘。
風吹雪的思緒沒有被打斷,他蹲了下來,撿起了那一片落葉,他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一片落葉。
但他不想這樣。
他心底,燃燒著一團靜謐的業火。
如今,他姓風,這是老師親口承認了的。
老師那麼偉大。
那麼,身為弟子的他,身為與老師一個姓氏的他,也該強一點點吧?
忽然,
又是一道疾風突兀地從他頭頂而來。
另兩道疾風卡在冰涼的陰影裡,配合著,交錯著,如毒蛇狩獵,撲騰而出。
三道疾風,三重虛影,攻來!
風吹雪認真地拔刀。
刀光閃過。
天地裡所有的運動,都靜止了。
他用落葉小心地擦去血。
然後收刀。
地上
一共是四具屍體。
他不想看,但終究還是好奇地掃了一眼那些屍體。
他腹中忽然一陣翻湧,忍不住往前奔跑起來,然後蹲在巷子角落乾嘔不止。
乾嘔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生命,就是如此的容易逝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