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便是停了下來,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種瓶頸,而在靜靜頓悟著。
那瓶頸的感覺非常微妙,有一種當初他在登臨了第九層,卻始終無法觸摸到第十層的感覺。
就差半步。
半步之遙。
一念之差。
但世上最遠的距離,偏偏就是一念。
他合上書冊,緩緩走到了屋外,坐在一處芳草菲菲的懸崖上,隨意雙手張開,無窮法相若是返璞歸真,走完了“引發天地異象”,“天地靜止”這兩個過程,如今竟是使得“天地看似完全不受影響,但實則卻已被他默默支配”。
不,還沒有到支配,還差了一點。
三十六,是一個特殊的數字,可對上天罡三十六之數,覆籠寰宇。
就如九,乃是數之極限,而一旦突破,則可一步登天。
夏極往後仰倒,思索著。
他也許需要一戰來完成頓悟。
但是...
他撇頭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
嫋嫋炊煙正在升起,帶著人間的暖意浮騰於天。
他與呂妙妙相伴了二十多年,兩人朝夕相處,中間不知發生了多少家長裡短的事,
人非草木,豈會無情,尤其是呂妙妙的一切都如和他互補一般,讓他心中平和而寧靜,
少了最初的狂暴,之後的孤獨,而如得圓滿。
這份感情早已超脫了最初的那些事,若是去想,也記得不和呂妙妙之間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
這便如驚濤駭浪歸於平靜,而成了長流細水,源源不絕。
他有親人。
小蘇是妹妹。
臨玉是生母。
安蓉蓉,或者說如今的蘇月卿是戰友與知己。
蘇甜是合作者與繁衍邀請者。
但偏生真正走入他心中的,隻有呂妙妙了。
沒有遇到呂妙妙前,他根本不信“愛”這個東西,因為他覺得所謂的“愛”不過是種族繁衍而催生出來的獎勵,當遇到了相貌上佳,品性上佳,能力上佳的異性,便是能夠產生與之結合的渴求。
而這正是烙印在靈魂之中的繁衍定律。
這定律在催促著種族的繁衍,故而給予繁衍時的爽感。
在甄彆著種族的優劣,以促進種族之中優秀者的結合,優勝劣汰,而使得種族整體向著更強、更聰明的方向去發展。
是的,你的另一半其實是誰都可以,隻要遵循了以上定律,就會受到鼓勵,且沒有任何問題。
而“愛”自然是一層掩飾,與精神層麵自欺欺人的謊言。
他從不信這個。
但,如今他遇到了呂妙妙,才有些疑惑了。
因為,他開始疑惑什麼叫愛。
他沒有覺得呂妙妙和他有著所謂的相配。
也沒有覺得他想與呂妙妙繁衍後代。
但卻偏偏不想分開。
這讓他徹底地困惑了。
“吃飯啦!”呂妙妙從窗戶裡探出小腦袋,揮舞著鍋鏟。
夏極從思緒裡掙脫出來,露出微笑。
這隱居的日子怕是他最開心的時光了。
銀發狂舞之間,何見半點老態?
三十六象,隱隱環繞,玄之又玄,讓他如超脫了這凡塵一般。
但這樣的人還是推開了門,坐在了木桌前,深吸一口氣,笑道:“真香。”
妙妙元氣滿滿地開始吃飯,夏極也被她感染了,一起美滋滋地吃著午餐。
“南北,感覺你精神好了許多,還沒有要突破十一境嘛?”
“妙妙...其實...”夏極吐了口氣,“你應該明白,我這樣的人是不可以突破的。”
預想中的沉默並沒有出現。
呂妙妙道:“不行,你不突破,怎麼活過五百年,你不活下去,我一個人也不活啦。你死了,我也死。”
夏極能感受到她話語裡的真情實意。
呂妙妙又道:“我們悄悄突破,離祂們遠遠的就好啦,這世界這麼大,你突破了,我們就跑到海外去,無儘之洋那麼大,祂們找不到我們的。然後我們在海外建立自己的家園,不好嗎?”
夏極笑道:“你都知道。”
呂妙妙翻了個白眼:“你當我傻呀。不過現在不行了,你必須突破,你不突破我天天哭。”
夏極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呂妙妙掰著手指道:“我知道現在的嬋姐不是過去的嬋姐,過去的嬋姐就是傻傻的,後來忽然變化了,變得又聰明又強大。
嬋姐肯定是成了什麼東西的軀殼...但那個東西對我又很好。
然後我悄悄觀察了許多細節,再結合家族的態度、命令,幾乎就可以確定那個東西就是我們呂家的老祖宗。
既然我呂家老祖宗能這麼做,其他四家,還有太上殿很可能也有這些人。
我再想了想,我們世家存在了萬年,就可以猜到許多事啦。”
呂妙妙道:“你不能因為怕祂們就不突破,你若死了,我肯定也死。我不騙你。”
夏極道:“那呂家老祖為什麼對你特彆好?”
呂妙妙想了半天,搖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
忽然,她眸子一動,輕聲道:“南北,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們從世間消失了三年,之後隻要讓人看到我們往火劫深處而去,再未歸來,便是可以判定死亡。
然後,我們可以冒險地穿過劫地深處,繞到北方,然後在北方你完成突破,掙脫凡人的百年壽元束縛。
之後,我們再從北方的港口出海,到海外尋找一個島嶼,建立屬於我們的世界。”
夏極真的有些心動了。
如在海外建立世界,那便是直接跳出了這一盤棋局,之後便可以儘情發揮自己的特長,凝聚技能珠,不停進步,而同時在海外遙控中土,一旦遭逢大變,就可以悄悄返回,如此天大地大任逍遙,未嘗不好。
隻是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些事。
所以,他開口道:“妙妙,有人來找我們了,我們去擊退祂們,才可以繼續後續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