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要命的也還有那位夫子吧?
夫子,真是讓她震駭莫名了。
她眼珠轉著往下看去,隻見那男人銀發狂舞,麵容呈現出疲憊與蒼老顯然上次舊傷未愈,此番強行動用十二境又是生了新傷。
難道
她要和夫子死在一起了?
呂嬋想動,但在天地之力的壓製下,卻完全動不了,隻能依靠和神魂完全捆綁的法寶。
難不成,祂和吳家老祖從上古的重重大劫中脫穎而出,這一次卻要被一換兩了嗎?
雜七雜八的心思雖然動著,但她並無遲疑,心念一動,六魂幡已經飛快地卷了回來,欲要化作第二重防護,無論如何,祂也不會輕易放棄。
劍潮亦是放棄了進攻夏極,而退了回去。
銀發的男人似是耗儘了全力,撐著白刀半跪在破碎的大地上,眯眼仰望著此時的天穹,眸子裡滿是疲憊。
他周身的三十六萬法相正在被火焰飛快的焚燒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可想而知,法相被全部燃儘隻是時間問題。
一旦燃儘,便是死期。
他努力地想從儲物空間裡取出東西
但因為高溫的緣故,那儲物空間竟然炸開了。
吳家的帝令,詭海古卷,絕地令,還有諸多的藥物潑灑了一地,在地麵上格外鮮明。
那魔影,從西而來
狂風如焰。
焰剝開真實。
世界,在虛幻裡開始融化。
忽然,被燒毀的天空,再次亮了。
北天中宮之帝星閃爍出璀璨的亮光。
那亮光似乎並不是星光,亦或是中天最亮的光華。
那光如同淨世之柱投落
呂嬋認得這光,極度默契地於一瞬間把三樣寶物給收至貼身,目光看向地麵上正在勉強支撐的銀發男子。
他已到末路,他已無處可去,他銀發已開始燃燒,法相即被破儘,卻猶然在烈焰裡掙紮,不屈,想要逃脫。
但黑皇帝的眸子已經盯住了他。
他無處可逃。
呂嬋心底忽地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糅雜著欣賞,惋惜
難怪妙妙會喜歡他
萬古長流東歸去,淘不儘的皆是人間豪傑血
再見了,夫子。
我會記住你的。
下一瞬間,那亮光從上而下撲到了呂嬋身上。
再轉眼
呂嬋已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出現在了極遠處的一片草地上,出現在了太上身邊。
太上裹著漆黑長袍,赤著足踝,手中星光剛剛滅去。
呂嬋道:“帝有所傳,必有所應。你竟已經能動用紫微星的力量了??”
太上搖搖頭,忽地抬手示意她彆再說話。
緊接著,她一口鮮血就噴了出去,染得麵前的白紗一片金色。
相較於祂強大且遙遠的星光攻擊,祂本身的體質是很弱的,強行動用損耗性力量,真的是要了祂的命了。
呂嬋道:“多謝了。”
太上咳嗽了兩聲,緩緩道:“你是夥伴。”
呂嬋知道太上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待久了,受了祂的影響,也不以為意,九人交情過萬年,彼此互助相救的次數也不少。
她坐在深冬的綠草地上,輕歎一口氣。
太上坐在她身側,一言不發。
呂嬋道:“太弱了。”
“嗯?”
“我覺得自己太弱了。”呂嬋道,“看到了夫子這樣的男人,我總忍不住去想,若是夫子也在上古,那麼他其實比我更有資格活下去吧。”
太上抱膝坐在白袍道姑身側,應了聲:“哦。”
呂嬋散開長發,坐在夜風裡,看著極遠處那已經感知不到的火焰世界,輕歎一聲:“他應該已經死了。如此謝幕,也不愧對他這一世了,他既已死,我便外傳說他是為人類除火妖,獨自深入劫地,而遭遇了兩大噩兆,這才戰死,以全他一世之名吧。”
太上道:“嗯?”
呂嬋道:“我認可他,他是當世第十人,但如論資質,卻是這紀元的天下第一。
尊敬這樣的敵人,就是尊敬自己,成全他,亦是成全自己。
而且,他可是好好的為我上了一課。”
太上道:“欸?”
呂嬋莞爾一笑道:“這天下風流總不能被他一人占去,我本未想如此之早的開啟聖學之道,但既然他已經做了,那我便是也開始吧,教化天下的好處總不能被他一人得了。
何況,我也想看看自己究竟還能不能不依靠法寶,再變強一些。”
她笑著起身,向遠而去,在已然逐漸恢複明亮的星光裡,她身形幻變,緩緩地變成了另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