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似乎並不再管“撕毀宗門不可摻入凡間王朝廝殺”的協議,至於得罪青峰五宗,他們更不怕,反正之前已經殺了一個百裡峰主了。
太子去時不可一世,誌得意滿,歸來時卻滿身是血,眼中藏著痛苦,他雙手緊緊揪著健馬的鬃毛,雙瞳時刻大睜著,口中喃喃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他不明白為什麼萬劍宗會出手。
萬劍宗想乾什麼?
噠噠噠
馬蹄聲東來。
太子齊恒策馬入了東門,收獲的卻是冰冷的目光。
有宗門出手,其實本不是他的錯。
這根本不是他能夠處理的力量層次
但不會有人理解的。
敗了,就是敗了。
他默默承受著這些冰冷的眼神,而向國都中央的皇宮去了。
但今天的皇宮,氣氛有些古怪。
門前的侍衛看似合理的攔下了鎧甲染血的將軍,隻讓太子一人進宮述職。
太子便讓將軍都回去了。
他獨自進入了皇宮的第一重門。
又往第二重門而去。
齊國皇宮,固若金湯,門有四重,之後才是廣場空地,直通上朝的大殿。
齊恒沉浸在頹廢與懊惱之中,他咬著唇,低著頭,如同罪人一般,
手腳被無形的枷鎖束著而沉沉下墜,
背部如壓著沉甸甸的失敗而微微佝僂。
他策著馬,
風雪很大。
馬甩著蹄子,過了第一重門。
第二重門,齊恒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他目光裡卻是一個垂手在等著他的少年。
齊恒驚奇道:“十七弟,你怎麼在這兒?”
等他的少年正是夏極。
夏極道:“剛巧回來,遠遠看到你策馬進來,便是等你一同入宮。”
齊恒重歎一口氣,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忽然道:“你與我之前從未有過聯係,今日何必來此迎我?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夏極哈哈大笑起來。
他上前一牽馬繩,便是往前走去。
齊恒胯下的馬,乃是一匹名叫獅子頭的名馬,出了名的性子烈,根本不會讓不熟的人去碰,但此刻卻不知為何,成了乖巧的小兔子,被夏極一拉就走。
齊恒雙目含淚,他還要說什麼。
但夏極淡淡道:“你當我是什麼人?”
齊恒於是閉嘴了。
趨利而往,避害而逃,人之常情,但顯然不包括這位十七皇子。
他看著這位弟弟,心底已有了決斷,這次敗北,儲君之位很可能不保了,但若是要保一個未曾參入奪嫡之戰的弟弟,保一個沒有半點能量、隻知道讀書的弟弟,那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隻不過,這需要付出代價而已。
但這有何妨?
君投我以桃,我報之以李。
於是,太子道:“好!我們一同入宮。”
風雪迷人眼,飛落皇庭中。
溫謙如玉的少年牽著戰敗太子的馬,走過了第二重門。
就在他們往第三重門而去時,那鐵門突兀地發出一聲巨響,帶著狂風轟隆隆地驟然落下,重砸在地上,封鎖了前路。
太子臉上露出愕然之色,但旋即神色一變,反應極快,正要轉身退出第二重門,但幾乎就在同時,他身後也傳來了重重的城門夯地聲。
震聲回蕩,刺耳無比。
第二重門也關上了。
此處就是一個大點的天井,一個過道。
而現在,已經成了絕地。
成了無路可進,無路可退,隻能等死的絕地。
而牆頭很快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未幾便是幾個裹著華貴長袍的身影,還有許多黑色輕甲的持弩士兵跑了上來,從四麵圍住了城牆。
太子仰頭看出,在重重弩矢的寒光後,他看到了二皇子,六皇子,長公主,還有許多其他弟弟妹妹。
他明白了。
這是絕殺。
是自己的結局了。
但卻不是奪嫡之戰的收尾,再之後,城上的二皇子與六皇子還會廝殺,爭個勝負,但少了自己的威脅,這兩人才真正有了機會。
他處事老道,保不準國君還是傳位於他。
眾人正要射箭,長公主一抬手示意等等。
她掃了一眼城下,皺眉,厲聲道:“十七,你怎麼在下麵的?
你你跑到角落裡去躲著!”
說著這話的時候,長公主又掃了一眼齊恒,“太子,這麼多年的爾虞我詐,今天也該收尾了,我們做了很多事,你死的不冤,就彆抓著十七陪葬了。
十七是我們這些人裡最純的一個,無論最後是誰坐到那個位置上,十七都可以陪著他一起好好的治理齊國。
十七,他不該死。”
太子環顧四周,淒涼的大笑一聲。
鏗!!
他手中長劍出鞘,便是向著脖子抹去。
夏極屈指一彈,一股恰到好處的勁氣直接讓長劍倒飛出去。
這一手,震驚了太子,也震驚了城上的人。
二皇子道:“老十七,你每天讀書,還會功夫?深藏不露啊。”
六皇子道:“但這又有何用?十七,你是想死在這兒嗎?有意義嗎?你讀書是為了什麼?”
夏極淡淡道:“止戈。”
六皇子嘲諷道:“何以止戈?”
夏極道:“若論能力,其實還是大兄最強吧?若論仁慈,大兄也當仁不讓。何況現在也是大兄坐著這儲君的位置,那就讓大兄上位好了。”
他一言落下,周圍人便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長公主揚聲道:“十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讓他活著,那就是讓我們死。奪嫡之戰有多殘酷,你根本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
太子深深看了一眼夏極,他沒想到這個弟弟竟如此重情重義,此時也道:“十七,你到角落去吧,長公主說的對,你不明白。”
夏極道:“我明白。”
說完這三個字,他雙手抬起。
這一方世界的風雪忽然都停止了。
他手再一動。
風雪又動了起來,白雪凝聚,化作千條萬條純白蛇蟒,遊竄懸空,縈繞呼嘯,橫衝直撞之間,之間白電縱橫激蕩,而城頭所有士兵的勁弩,已被狠狠砸飛了。
弩落在半空,就如肉落入了狼群,轉瞬又吸引了諸多狂風爭先恐後的逐擊,
弩在半空蹦躂了兩下,竟被直接撕碎了!
少了遠程兵器,便是無法遠程攻擊,便也無法從城頭殺死太子了。
眾人目瞪口呆
二皇子悄悄取出長弓,弦還未拉開,便又被風吹散,爆裂。
那溫潤如玉的少年仰著頭,緩緩走到天井最中央,隻要他雙手抬著,這一方世界便再無兵器。
十四歲的十七皇子揚聲道:“有我在,誰都可以不死。”
所有人都呆滯地,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十七皇子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笑道:“大統領與我有緣,很多年前就開始教我修行了,今天還是第一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