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而來的數百修士亦是忍不住轉身。
實王問:“你是誰?”
夏極答:“一個愚蠢的讀書人。”
說完。
他身形於長空欺近,轉瞬之間,就到了那黑蛟飛輦前。
實王心中生出某種警惕,
他一瞬間黑膜覆體,又瞬間單手取了兩件法器,使得黑膜之外再鍍兩重防禦的光華,做著這一切的時候,
他右手已經淩空一招,遠處絕非凡品的飛劍化作一道黑龍從後飛來,直向這少年的背後撲去。
夏極往前踏出一步,揮了揮黑刀。
黑刀斬過了實王。
黑膜被切開。
繼而將他一分為二。
實王就死了。
而此時,那刺向他背後覆蓋黑膜的飛劍忽然粉碎了。
因為,不知何時,他周身已經旋開了二十四顆寶珠,五色毫光襯著他,守著他,與他周身宛如星辰圍著恒星緩緩旋轉。
夏極手中黑刀此時忽地光芒暴漲,小冥見了血已經興奮地昏了頭了,在忘情地失態地喊著:“砍,砍呀!”
夏極心有所感,刀一旋。
刀光如黑月,瞬間化龍鱗。
一瞬間,天穹之上,刀光粼粼。
那數百修士,已在這一刀裡全部死去,好像都是紙糊的一般。
小冥這才稍稍滿足了點,發出一聲羞恥地呻吟聲,忽然它又注意到了腳下的都城,聲音又興奮起來了。
“砍,全都砍了,送他們上路,快,受不了,實在受不了了!”
“這世界的人就該整整齊齊,一起去輪回,輪回了再砍,砍了再輪回,輪回了再砍,砍了再輪回!”
“要不,我們人間砍完,砍陰間,好不好,這樣多幸福呀!!”
夏極抓著黑刀往儲物空間塞去。
小冥:???
不會吧不會吧,
我才剛剛開始興奮,這就沒了?
這麼快?
不要啊~~
夏極把黑刀塞入了空間。
小冥的聲音消失了。
夏極又隨手收起了定海珠。
小定乖巧地回去了。
這些恐怖的法寶,力量是逐漸解封的,而如今在這個時代展露出的才剛剛是冰山一角。
同時,夏極大概是明白吳家老祖那誇張的性格是怎麼來的了,有刀如此,似乎也不是他的錯嘛...
風雪很大,從天觀之,一座都城也不是很大,把巴掌映在眼前,便是可以遮過這一座王都。
都城裡的人看到這戲劇化的一幕,努力地睜大眼想要看清楚天上的人是誰。
但沒人看得清楚。
那人自稱愚蠢的讀書人。
這又讓他們忍不住想起一個皇子,那皇子從五六歲開始,便坐在了大齊學閣的藏書館裡,每日讀書,一坐便是一天。
而後又爆出,這皇子可能是金大統領的弟子,所以,那天上的人定不是那皇子了,否則...沒見金大統領都沒辦法嘛,他的弟子有什麼辦法呢?
此時,金霸天卻看清了天上那少年。
他雙膝打顫。
就算再傻,他也已經明白這皇庭裡根本沒有什麼神秘高手,所謂的高手就是他!
就是十七皇子——齊愚!
十七皇子根本沒有什麼老師!
因為,他自己就是老師!
金大統領看明白了,卻不會說不會言,
因為他已經懂得,這一位不沽名釣譽,這一位要的已不是名利,這一位爭的已是他無法看清無法懂得的東西,這一位來到世間,莫不是就是為了化作聖人?
天既無心,我為天立心。
這心就是善惡。
金大統領忽然激動起來,口中喃喃著,不知在說些什麼。
而被黑膜飛劍插落在地,卻未徹底死去的公羊長大口大口喘著氣,因為這少年的及時出現,實王收了手而未能將他徹底滅殺。
要知道,十三境巔峰的恢複力極強,此時,這位萬劍道場主人亦是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樣。
他腦海裡浮起大半年前,同樣的冬天,這少年一人鎮壓一宗的場景。
但...
他不僅沒有感到恥辱,卻是露出了笑容。
咳嗽著,道出一聲:“真好。”
那一天,少年鎮壓了一宗。
那一年,少年未出一刀,卻已讓整個萬劍宗迎來了新生。
這樣的少年,這樣愚蠢的讀書人...
公羊長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真是愚不可及,不可及啊。
此時,呼天搶地的國君,恐懼不動的妃後,坐等死亡的蒼生,都踮腳仰望...
風雪蒼茫,掩麵萬裡。
而那少年卻已默默離去。
夏極沒有回到萌萌身邊,而是折道去了另一個地方,那是在天上時剛好看到的。
他落在地麵,雙手在積雪裡扒了扒,看到一點紅,便是運力一拔,從雪地裡拔出一根胡蘿卜。
然後,他露出笑容,轉身踏步,又回到了萌萌麵前。
他彆在身後的左手,忽然變戲法一般地伸到了萌萌麵前,露出五指裡緊握的那根胡蘿卜。
夏極露出笑容,對著小女孩晃了晃手裡的蘿卜道:“這一次堆雪人,可以有鼻子了。”
...
...
魔尊坐在知客崖上。
她自然就是夏極前世的二弟子,許鈴鈴。
許鈴鈴吃著蛋糕。
蛋糕是世上最好的東西,若不多吃點豈不是對不起自己,豈不是浪費生命?
可惜,似乎有點兒吃膩了...
也許,需要培養一批專門做蛋糕的人?
許鈴鈴思索的時候,山路已傳來了腳步聲。
來人獨自來。
穿著一襲紫紅繡金華服。
來人身後沒有人,他就一個人。
但是他一個人,便是比身後跟了千軍萬馬的還要威風一百倍,因為他是雲洲之北西方宗門的最強者,是一帝一後二相裡的帝。
他雙眉狹長,如利劍刺開雲鬢,一雙眸子明亮奪目,熾如照耀雪地的明燈,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厲芒。
他行走之間,氣魄雄偉,走於這純白的世界裡,卻不染雪塵。
吃蛋糕的人,走路的人,終於麵對麵了。
帝道:“我知道,你是一千五百年前夫子的學生。”
許鈴鈴道:“是。”
帝微笑道:“那今日敗你,也可一償平生所憾了。”
許鈴鈴伸出分叉的舌頭,舔了舔唇上的蛋糕:“什麼憾?”
帝道:“孤憾不曾生於一千五百年前,與夫子過一過手。”
許鈴鈴道:“你也配?”
帝不再說話。
配不配,不是用嘴去爭的。
話到了儘頭,便是出手了。
所以,帝往前踏出一步。
許鈴鈴張大滿是獠牙的嘴,一點兒都不浪費地把蛋糕塞入了嘴裡,鼓起腮幫子一邊嚼著,一邊起了身。
帝又踏出了一步,他背後浮現出一團濃鬱無比的惡業黑氣。
這黑氣急劇擴散,彌漫了他身後所有的世界,
使得他走來卻已不似他走來,而是一個已經變得黑暗的世界在走來。
然...
許鈴鈴亦是如此,她背後的世界,下至深穀,上頂天穹,亦是一片黑暗,那滾滾沸騰的惡業化作半邊天。
她走去,黑暗的世界亦跟著走去。
天地之間,呈現出無比震撼的一幕。
就如兩個不同的界開始了靠近,開始了爭鋒相對。
然而,這界卻停下了,在彼此之間,留出了二十八丈的光明。
帝問道:“孤一夢四百年,才有此成就,但你隻睡了兩百年,何以至此?”
許鈴鈴道:“兩百年前,我造殺業,血流成海,骸骨堆山,殺業皆惡業,你不過多夢了兩百年,便能如此,足以自傲了。”
帝身後的世界鍍染了一層厚厚的黑膜。
然...
許鈴鈴身後的世界亦是如此。
帝又坦然道:“十四境為受籙之境,受了籙,便是得了天地認可,而受到天地保護,
但是你若要踏入十四境,需得先尋到籙薄,
隻有命格之重足以書於籙薄,才能踏入十四境,此乃水到渠成之功,
我西方僥幸得了九頁籙薄,你也得了?”
許鈴鈴搖頭坦然道:“未得。”
帝:“那何以至此?”
許鈴鈴問:“你知我殺了多少人嗎?”
帝:“不知。”
“兩千八百萬人。”
帝猛然抬首,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比起眼前這高大肥胖的女人,似乎是太善良太善良了。
許鈴鈴道:“我屠人兩千八百萬,一身罪業不可洗,但這罪業亦是化作滔天的惡業,讓我在這兩百年的大夢裡,收獲了你所說的力量。”
“你...”
“我罪無可赦,罪該萬死,然而今日,我站在此方大地,便是定住了此方大地。”
許鈴鈴忽然猙獰地狂笑起來。
“若無力量,談何改天換地,談何實現心中理想?
如此,便是作惡多端,便是身入血海,
隻要能夠以一己之力,扭轉天下,安定乾坤,
便是萬般罪惡皆歸我身,
便是死後永沉地獄不得輪回,
又有何妨?!”
帝道:“夫子教你的麼?”
許鈴鈴道:“不,老師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
所以他死了。
所以,我才說你根本不配去挑戰他,
就算活在一千五百年前,你亦不配走到他麵前。
他是聖人,我是罪人,而你...不過區區凡人!”
說罷。
魔尊身後,惡業再度凝聚,濃鬱猖獗,似火如焰。
轉瞬,天地一空,
凍結成了懸浮於頭頂的墨色烈陽。
那烈陽,帶著兩個小酒窩。
俯瞰麵前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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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水自己都寫的感動了...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