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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的頭疼犯了,白素引她去了一處靠臨雲海的山居入住,此處靈氣充沛,自是比在皇宮好多了。
萌萌故地重遊,心底隻覺得古怪,她本來從這裡離開之後,是懷著壞心思的,但這極惡的心思還沒來得及說出,也沒來得及施展,就被夏極的一個懷抱,一句“做我弟子吧”給衝的煙消雲散了。
她被安排在了小蘇的隔壁,又獨立小院兒。
春日深深,
綠樹紅花,
雲海映了暮色,化作蒼紅的獸潮,在腳下奔馳不歇。
餘暉裡,有兩人在雲上漫步。
夏極在右,許鈴鈴在左。
夏極簡單地說了些,便是說自己去了劫地,然後隨著輪回台的開啟,便從劫地轉輪回台而返回了,然後僥幸保存了記憶和力量。
畢竟生往人間,死去輪回,這是宇宙的法則。
所以,無論你身在何處,隻要死了,就可以去到輪回台
許鈴鈴心情非常複雜。
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麼。
她與老師是千餘年未見了,而這千餘年發生了太多太多事,她已是有了自己的格局。
思來想去,她問了句:“老師要罰我嗎?”
這兩字脫口而出...
畢竟老師雖是轉世之身,但記憶未滅,力量未滅,不還是老師麼?
既然如此,她何必執著於名?
那便既是老師,又是道友,亦師亦友。
我受你之因,開我之果,我敬你為師,便是敬自己。
夏極掃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想法,也不推脫於名,略作思索,又是知道了許鈴鈴說的是一年前,她在皇都初見自己時候的殺戮。
於是,他道:“你既未錯,何必要罰?”
“為何沒錯?”
“君子可逝,不可陷,可欺,不可罔。”
意思是君子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赴死,但不可以被陷害;
君子可以因為自己的堅持,而非軟弱,被欺負,但不可以被愚弄。
什麼是陷害?
道德綁架就是陷害。
什麼是愚弄。
喊著雙標,玩著詭辯,滿口仁義道德,身行不如娼妓,就是愚弄。
陷我者殺,愚我者殺死,養這一口心氣,才是有由己及人再至天下。
自己尚且不順,何談去論他人,去論天下?
各人自有道路在,我與你隻是共了一途,我以我的經驗引你一途,但你若覺得我便該為你一直引下去,那你便不值得我引。
若你因為我不再引你而詆毀我,愚弄我,陷害我,殺了便是。
如此而已。
此謂——善。
以己之善,推人之善,而問天下之善。
一問一答,便是過去了。
所以,那一天,便是許鈴鈴不殺,夏極也會隨手殺了,心氣不順,順了便是。
凡有束縛,皆是迷惘。
凡有迷惘,皆是謬誤。
所以,該殺的時候,夏極根本不會手軟,也不會在意彆人的語言和看法。
對他而言,屠城也不是不可以。
但不該殺的時候,他亦不會在意彆人的語言和看法。
此非天道。
非公道。
而是自己的道。
許鈴鈴思索良久,若有所悟。
兩人走在萬劍宗白色的雲上小路裡。
小草青青的,霧氣凝珠,迎著傍晚時候的太陽,閃閃發光。
過了會兒...
許鈴鈴又道:“千年之前,我去了冰雪之國送信,之後就留在了師姑那裡。師姑很強很強,雄霸一方,但為人卻太過良善...
我尋了機會說了幾次,師姑承認我說的有道理,但她依然維持原樣,半點不改。
與師姑在一起的三百年裡,我得了個天大的好處,便是與狼蛇與死亡教會的三神之一的蛇融合了。
而我的法身,原本是九頭蛇,如今是十頭,最後一頭便是那教會的神,吞噬一切之蛇。
所以,如今的我便是此時的身體,都不是純粹的人類了,而是人蛇合一的怪物。”
夏極道:“你不是怪物。”
許鈴鈴道:“我是。”
這話沒再接下去。
因為,無論夏極,還是許鈴鈴,說的都是自己的道,兩人都對。
許鈴鈴繼續說著。
“山河劫裡,山河破碎,大陸板塊移動,到處都充滿了危險,路途難行,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蟄伏的山河妖給吞了。
那時候的山河妖強弱不等,弱的便是普通的十二境都能打壓了,強的直接吞你沒商量。
七百年前,我在外幫師姑做事,便是剛好碰到了一頭強大的山河妖,那妖追著我跑,而我一直逃,逃了很遠後,陸地粉碎,山河妖緊追不舍,我隻能尋了一處地先躲起來,而不敢動用超凡之力,生怕驚動了劫妖。
後來大陸穩定了,我回了北方,但北方已經沒有了冰雪,顯然是另一片我從未見過的陌生地方,幸好我遇到了俞瓏師弟,杜白師弟,便是留了下來。
之後我在四處打探其他師弟師妹,以及師姑的消息,卻是全無所獲。
後來,凡間傳來消息,說是這雲洲的東方還有一片大陸,我便想過去。
但兩片大陸之間隔著茫茫海洋,海洋上會爆發恐怖的噩夢,夢裡死去,人便死去,夢就是心,你成就了惡業,就可以去攻擊夢裡的劫妖,成就了善業,便是可以防禦劫妖。
然而,善惡成就,不僅在於選擇,更在於本心。
這噩夢之劫爆發之後,海便是過不去了。
因為海上噩夢裡的劫妖會比陸地強大不知多少倍,最關鍵的是,海裡的妖獸們不會受到影響,它們會在你沉睡時,從海底爬出來,直接吃了你。
但對應的是,那些超凡妖獸似乎也無法來到陸地,原因和我們一樣。
後來的事,老師應該都知道了,這一洲的史書上都記載了,當時世道很亂,萬劍宗也處於隨時覆滅的危險之中,所以...
我能在殺戮變強,因為這吞噬一切之蛇,亦我的第十頭可以使得我在殺戮時,吞噬彆人命格而變強。
這片新大陸上原本還有許多強者能勝過我,之後我越殺越強,逐漸地把他們全壓了下去,之後誰來殺誰。
隻不過到後來,吞噬普通命格已經沒有用了,需得沉重的命格才行。
就這樣,我殺了很多很多很多人,然後萬劍宗太平了,世界也安靜了。”
夏極知道小蘇的脾氣,便是沉吟道:“你在冰雪之時,有沒有感知到什麼勢力對小蘇不利?”
許鈴鈴思索道:“完全沒有。”
夏極又道:“後來你見過老祖麼?”
許鈴鈴道:“山河劫初,我見過一個強大到離譜的人...我隻覺得那個人絕不比老師弱,甚至在體格上要強許多,因為他根本就是無傷的存在。
那是一個如同小山般的魁梧男人,他扛住了一隻可怕無比的山河妖全力的攻擊,然後取了那山河妖的靈氣,但似乎不是給他自己用的。
他問我要不要做他助手,我拒絕了,他便走了,應該就這一個。
他應該是老祖吧?”
夏極不認得這個,隻是默默記下了。
那麼,小蘇的失憶之謎看來需要到下一個大陸,才能有後續線索,而在前往下一個大陸前,他需要先去小山河遺跡提升境界。
而小蘇也需要稍稍修養。
...
...
於是,夏極帶些不少辟穀丹,便往萬劍宗的小山河遺跡去了。
他禦風踏入眠月穀。
雙腳落地後,地麵鬆鬆軟軟,還有青苔靈草,異花之香,四處飄逸,沁人心脾。
他稍稍回憶了一下上次他和白素來的時候,然後就往著一處溝壑走過去了。
他到了溝壑前,往前踏出。
一步驚起空間漣漪,漣漪層層散開之間,轉瞬間,那身形已往裡而入,消失於原地。
待到再呈現時,已經是站在小世界懸崖上的夏極了。
他深吸一口氣,此處靈氣充沛無比,比之萬劍宗不知濃了多少倍。
他再掃了掃四周,青山綠水,古樹新木,鬱鬱蔥蔥,完全沒有半點人類活動的跡象,而就是荒莽的遠古山林。
這遺跡小世界裡,靜靜悄悄,卻必然地暗藏殺機。
因為這等封閉的世界,早就不知孕育出了何等可怕的山河劫妖。
夏極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俯瞰這裡。
隻覺得江山如此多嬌。
然而...
他亦覺得,
江山觀我應如是。
...
他沒有按照之前白素的指導而坐在懸崖上,
沒有準備遇到不對就轉身逃跑,
因為懸崖終究隻是這小山河遺跡的邊緣地帶,靈氣雖然比外麵濃了不知多少倍,但對這小世界而言,卻隻算是稀薄貧瘠。
於是,他一路往這小世界的中心走了過去。
隨著走動,周圍的大山與河流開始緩緩的蠕動。
他走過一個峽穀,卻發現峽穀忽然變成山峰,那山峰頗為畸形,向他的背影彎著峰頂,好像在窺探他。
他走過一條河流,那河流原本寂靜無聲,卻忽然“嘩啦啦啦”地響了起來,這種響聲沒有半點歡快的味道,而是一種“貪婪,期待”的意味,就好像是某個怪物在流著口水。
他一往而深,獨自走過千山萬水。
一雙雙不知藏在何處的恐怖瞳孔,正盯著他。
這世界懷著滿滿的惡意。
就如一群狼,看著一個即將養肥的食物走入了它們中間。
這裡,從沒有人敢來。
也沒有人知道這裡藏著什麼。
但夏極能感到,靈氣越來越濃,濃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稍稍感受了下,便是挑選了一處最濃的地方,盤膝坐了下來。
他坐在一塊石頭上。
那石頭幽黑無比,鋪著奇怪、神秘而深邃的石紋。
就好像一張滿是獠牙的大嘴。
夏極就坐在這兒,閉目,冥思。
四周的靈氣變成了漩渦,漩渦連帶著海嘯,向著中央的他瘋狂湧來。
他雙手灑然地垂落,承受著這些靈氣的洗滌,開始衝擊眉心的紫府。
每個月醒來一次吃下辟穀丹,之後便是接著修煉,好不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