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起身道:“我去外麵走走...”
方初雨道:“元宗主,不必了,這些事本也該直接說給你聽了。”
說罷...
她便是娓娓道來。
魏洲與雲洲不同,地域更遼闊了。
而那片土地上有妖怪,有僧人,有宗門,有凡間王朝,這比雲洲的形式更複雜了。
也許正因為這樣,魏洲宗門對凡間王朝的打壓沒有雲洲這邊狠。
凡間王朝也很自覺地幫宗門辦事,而宗門也世外清修。
妖怪與僧人之間的殺伐倒是從沒斷過,妖怪化形變了人,這心性一關過不去,需得去人間走一遭。
但妖怪哪裡知道多少人間法度,更多是憑著自己喜厭做事,個中還有一些極端的妖怪,更是惹了禍事。
所以,僧人便是四處鎮壓,降妖伏魔。
方初雨是魏洲一個正道大宗門的聖姑。
本來相安無事。
但百餘年前,魏洲忽然出現了一批人,這些人實力古怪而且強大,有許多力量甚至是這個世界所有沒有的。
最關鍵的是,這批人肆無忌憚,行為處事沒有半點顧忌,也不講半點規矩。
大抵就是不管佛妖宗門還是凡人王朝,但凡看上了誰,就幫這個誰殺了她的敵人,
不僅殺,而且還動輒屠城滅宗,
從上到下,從老到小,無論男女,雞犬不留。
手段之殘忍,便是妖魔也是瞠目結舌。
於是,天下徹底亂套了。
其中各種匪夷所思的惡心,令人發指,無法窮儘。
最關鍵的是,這一批人他們從來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
他們殺起人來,理所當然,
而你若是不給他去殺,那麼你就是邪惡的。
你若是沒有立刻自殺,他便會滅你滿門。
方初雨就是遇到了這批人裡的一個少年。
那是她在山中曆練時無意遇到的一個少年。
她發現那少年時,少年受了重傷,於是她好心的為那少年療傷,甚至還為他解答了許多問題。
本以為這是一個善行。
但如果再來一次,方初雨保證絕不會救他,而是會直接一劍殺了他。
之後,那少年找到了她,問這問那的,她也一一幫忙,而有時候少年也會從山下買些凡間的吃食,說是請教問題的回報。
方初雨怕傷了這少年的自尊,何況這些吃食也大多是便宜的東西,便都一一吃了,畢竟宗門之中投桃報李的事很正常。
再後來,忽然有一天,那少年忽然說要娶她。
方初雨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她告訴那少年,自己是宗門聖姑,宗門對自己期待很高,此時需要潛心修煉,沒有想過尋找道侶。
那少年便是讓她彆做聖姑了,讓她叛出宗門。
方初雨直接回絕了。
那少年便是露出陰厲之色,當時卻也沒多說。
幾年後,方初雨有一次與另一個宗門的師兄外出曆練,恰好在城中遇到那少年。
那少年神色冰冷,忽然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要背叛他”。
方初雨莫名其妙。
然後那少年又厲聲問她“知不知道他為了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
方初雨更是瞠目結舌,她絞儘腦汁,卻想不清楚這少年到底付出了啥。
也許是他給自己買了點吃的?
何況,這是啥感情?
那少年忽然就憤怒了,開始瘋狂地罵她,又說“你給我的恥辱,我會百倍千倍的奉還”。
於是,他爆發出了匪夷所思的力量,直接殺了她身邊的師兄,然後一怒之下,屠了她曆練的那座宗門的下屬城市,殺人如麻,然後還說“這是你逼我的”。
方初雨急忙逃離。
但這還是噩夢的開始。
然後,那少年屠滅了之前那宗門師兄所在的宗門,之後還揚言“這隻是剛剛開始,一年後他會親赴風晴宗報仇雪恨,讓當年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
方初雨所在的宗門是風晴宗。
宗主知道這事後,便是讓她逃跑,同時對外宣布將她驅逐出門。
但是...
那少年還是去了風晴宗。
然後,殺了對她恩重如山的宗主,之後自己扶持了一個,然後開始四處尋她。
她四處逃跑,機緣巧合之下坐船來到了雲洲。
但風晴宗裡還有不少她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她的親人,她不能一走了之,便是想著在雲洲尋找一位強大的幫手,一同返回,未必是要殺死那人,但至少希望可以護佑自身周全,可以救出幾個親友。
這般一尋便是五十年,本是希望元青與她一同去魏洲,但元青牽扯勢力極多,無法脫身,所以這才希望能與夏極一同。
夏極聽了之後也是大概明白了。
他問:“那些人的力量是什麼樣的呢?”
方初雨道:“很奇怪,有的人明明境界不高,但卻能爆發出極強的力量,但那種力量卻又似乎是一次性的,因為那人施展過一次後,之後便不會再用了。
而力量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一樣,有的能直接讓人暈眩,有的能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人忽然變得極強,還有的能讓療傷變成損害,還有的會讓人一直處於虛弱狀態,無論怎麼防範也防不住。”
夏極忽道:“等等,療傷變成損害是什麼?”
方初雨想了想道:“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那傷害,頂多隻是虛弱,而若是超凡者受了那損傷,強大的恢複力會折磨著超凡者,讓超凡者在痛苦與絕望裡慢慢地死去。”
夏極奇道:“這力量如此強大?”
方初雨露出回憶之色道:“我雖隻是聽說,但見過那人用的力量...
許多力量,就好似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借用了某個存在的。
之後,許多人便是這麼理解。
若是他自己的力量,也許還能破開,但那個存在太過恐怖,隻要沾了,便是不可逆的。”
夏極沉默了下來。
一瞬間,他找到了有關小蘇失憶的第二條線索。
一旁的元青則是聽得目瞪口呆,“天下竟還有這些東西?”
他壓了壓心緒,便是看向夏極問:“大先生,你可有決斷?”
夏極沉吟了下道:“我願與方姑娘一同去往魏洲,姑娘的因果我也會去幫理開,但姑娘需得聽我的。”
方初雨微微蹙眉。
她還未說話,
元青便是手一抬,讓她不需多說,然後看向夏極道:“大先生真是很自信,那我們便是來過一手吧。”
“好。”
兩人眼神微微一轉。
忽地,元青抬手。
兩粒小黑點兒便是從地麵飛了起來。
落在了桌麵上。
細細看去,竟是兩隻體格差不多的小螞蟻,廂房裡鋪設了地龍,而角落之處有些地方則是老化的厲害,故而生了螞蟻窩,而這兩個螞蟻當是外出尋食的。
元青道:“神通一道大先生已經展露過了,端的是極上層次了,無需過手。
那麼,你我便是論一論業力。”
他指著兩個螞蟻道:“你我各施業力,來促成它們的命格變化,使得它們可以臨時化身到其他生命層次。
然後,這兩隻變化過的螞蟻對殺,以此來論道,可好?”
夏極露出些感興趣的神色,道了聲:“善。”
兩人說罷,方初雨稍稍退開些,在遠處觀望。
夏極調動業力,一指淩空點在螞蟻上。
白色的善業臨時地澆灌入了螞蟻體內。
那螞蟻忽地頓下了,如是很舒服似的,但卻還是因這突來的“襲擊”而感到慌張。
緊接著,它似是有了點靈性,好像是感到了什麼,便安靜了下來。
又過了片刻,那螞蟻周身的殼開始變黑,越來越黑,黑如金屬,金屬越來越厚,
對應的,螞蟻的體型也開始變大,逐漸地大到了人的拳頭大小,而那一身的黑色已化作了鎧甲。
空氣裡傳來金屬壓縮的“哧哧”聲,那鎧甲越發的凝實,呈現出極為厚重堅固之感。
又接著,螞蟻的三對足開始立起,內裡竟是化出了鋒利的金屬刃,外部勾起。
這還未結束。
哧哧哧...
數聲輕響,那螞蟻竟又生出了三對足,以支撐龐大沉重的軀體。
而這十二隻足,已經化作了十二把鐮刀。
尾腹雖也覆了厚甲,但卻顯得幽綠,似蘊藏著奇異的毒素。
夏極好奇地看著。
若不是這元青提議,他倒是真沒去思索業力的這種用法。
此時,他已沉迷其中。
仿是生命需要悠長時間的進化,在他的指尖,極快地完成了。
那螞蟻越來越大。
哢哢!
桌麵無法支撐,四腳壓著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緊接著,又是一聲爆裂聲。
原來是那十二道鐮刀無意間的輕輕一動,這桌麵便是被割裂。
十二鐮足鎧甲毒蟻落到地麵,地麵頓時又碎了...
皸裂之紋,密布成了蛛網。
而這詭異螞蟻的體型還在變大,逐漸變得如同小豬子大小,才停了下來,整個兒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味。
但它到底有點兒靈性,竟對著夏極人性化地拜了拜。
夏極這才稍稍停頓,抬頭看了一眼對麵,想要了解一下對手的進度。
然後...
他看到元青瞪大眼看著他,眼裡一副見了鬼的神情,而他手中的螞蟻卻還是一點未變。
夏極問:“元宗主何以不動?”
元青苦笑道:“不比了不比了,我認輸。”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此時也瞠目結舌的方初雨道:“初雨姑娘,有大先生與你回魏洲,勝過元某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