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
這些人裡還真有人這麼想。
夏極掃了一眼山下茫茫的人頭,有修士,但更多的則是還未掙脫凡人壽元的凡人裡的精英,他剛剛殺了百萬,這邊卻還有很多很多。
於是,他道:“去一個人,讓他們散了。”
眾人裡,一名神使問:“閣下究竟意欲如何?”
夏極反問:“我意欲如何?”
他忽地癲狂地笑起來,“你看看這世界,是我該問你們,你們意欲如何吧?你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凡人就不是人嗎?”
那幾人裡有人頓時皺眉,還有的頓時露出一種本能的不屑之色。
凡人是人,這不過是場麵上說說的話罷了。
誰當真?
他們的神色才露出,就看到遠處那周身纏繞黑氣的男人“晃了晃”。
對,就是晃了晃,似是身形在原地模糊了一下。
然後他們同時就覺得身體開始異常了起來,他們的念頭剛轉過“可能對方出手了”,就感受到了“疼痛”。
那無以言說的力量衝入他們防禦堅固的體內,未曾通過惡業降低生命層次的方式,而是以一種碾壓的姿態,直接撕碎了他們那堅韌遠勝鋼鐵的經脈。
嘭嘭嘭。
經脈粉碎,一切構建在經脈之上的力量也如失去了地基的“導彈發射台”而開始轟然崩塌。
他們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超凡者,但這一刻,卻已經失去了境界,成了凡人。
他們無法維持還在半空的力量,往下跌落而去,卻又被一股柔風托著,安全地落到了地麵。
而在落下時,他們才意識到發生的這一切,然後生出了費解與驚駭之心。
這隻是開始,他們有漫長的時間去接受“他們變為普通人後所會遇到的事”。
夏極越發熟練此時的身體了。
惡業隔絕了天地,剝奪了他口含天憲的力量,卻成就了他自身。
不問天地,偉力儘歸己身。
而他大概是明白了,七裡之內,他的速度怕是會達到一種匪夷所思、仿如時間都靜止了、隻有他一個人能動的程度。
七裡之外,以普通修士的程度就可以給出反應了。
他剛剛的“晃了晃”,自是包含了離開原地,欺近敵人,出手,收手,返回...
沒了天地之力,一切力的源頭都隻能是他自身了。
剩下的幾人看到這一幕,隱約感到了剛剛發生的事,但他們還是沒動。
無他,不動頂多死一個人,動了,就是叛變,叛者死全族。
他們固然無惡不作,但卻也對這眾神庭的規則了如指掌,他們見過太多被滅全族的慘案了。
“滅全族”可不是隻是殺了,這麼簡單的,那是真正的受儘恥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極道:“是很強的力量吧?”
說著,他又剁了秦神主一條腿,再攔腰斬斷,同時又以白凰的複蘇之火為他維係著生命。
然後,他以恭敬地語氣道:“神主大人,請您說話。”
秦辰天崩潰了:“你這般邪惡,你不得好死,你這是與天下人為敵。”
“與天下人?”
夏極問了聲,“你算什麼東西?”
說著,他抓出一把小尖刀,抬手完成了一次淩遲,複蘇之火為他療傷,療完,又是一次淩遲。
秦神主全身軀體如魚鱗翻卷...
緊接著,一股舒服感傳來,他的斷臂重生了,眼珠子恢複了又能見到光明。
但不同的是,他已經成了個普通人。
他驚詫地發現,金手指沒了。
他不明白原理,但確確實實沒了...
按理說,金手指是和他神魂綁定的,怎麼會沒了呢?
他仔細回想,忽地淒然地發現,很可能是剛剛自己丟底牌,進行“積分賒欠式攻擊”時,金手指的力量傳諸到了自己的眼睛,身上,但那些部位卻被這恐怖的男人給“收走了”。
也許金手指就是在那時候丟掉的吧?
“不。”
“不!!!”
秦神主剛剛即便麵對再多事,卻猶然存了希望,但現在他沒了金手指,就如沒了魂一樣,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子垮了。
恥辱感什麼的也不會再出現了。
他忽然抬頭,喪失了理智,衝到夏極麵前,又是哀嚎,又是哭泣,又是嘶吼,又是害怕地喊著:“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他這麼一喊,夏極就明白剛剛自己搶走的底牌裡,竟然包含了金手指。
於是,他直接一刀又砍掉了秦神主的雙腿,秦神主頓時矮了半截,發出慘叫...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神”了。
他所有的驕傲,在失去了金手指的那一刻,已經全部不見了。
他身心劇痛,忽地道:“讓我活下去,我活下去,我什麼都告訴你,什麼都答應你。”
夏極一彈指,白色火焰再度覆蓋在秦神主身上,血肉筋條糾纏編織,很快讓他的雙腿再生了出來。
“先讓人都散了。”
秦辰天急忙回頭,看向懸空的幾人道:“山春,你去,讓人都散了。”
在最邊的一個神使看著此時力量儘失的神主,神色古怪,但他卻沒說什麼,而是直接應了聲“遵神主命令”。
那神使便是下去,很快,山下的大軍開始撤退。
夏極看向秦辰天道:“說吧。”
“恢複力變成傷害力,這應該是比燕洲九位至高神的力量了...他們可能能救。”
“至高神?說說金手指的事吧。”
“金手指...”秦辰天露出驚懼之色,“你連這個都知道?”
不是,土著不是該都很傻的嗎,怎麼會知道金手指?
他反問了一句,於是又斷了一隻手。
夏極微笑道:“表現好了,我幫你修複。”
秦辰天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凡人,他覺得這個世界有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傷害他?
明明他這麼善良。
他猶豫道:“金手指也是可以升級的,或者是開放更高權限,這需要宿主的境界力量達到了一定程度,或是做到了某些事。”
...
...
弱水彼岸,魏洲南方大陸。
那天龍背已經斷了。
這意味著兩邊暫時不通行了。
小蘇坐在橋邊春雨的亭子裡,她茫然地轉著腦袋,伸手抓著,問:“他呢?哥哥呢?我的哥哥呢?”
雨水沙沙地下著。
妙妙坐在小蘇身邊,她繼續扮演著一個安慰人的角色,陪著小蘇說話,溫聲道:“沒事啦,他可厲害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那個男人拜托自己的麼?
可是自己真的認識他,真的是他的妻子?
自己...究竟是誰?
一旁,大梵天雙手合十,忽道:“兩位姑娘不如隨老衲先回施鹿院,之後待老衲想辦法打聽了北地的消息。”
妙妙問:“大師,他怎麼了?”
大梵天道:“入魔。”
“入魔?”妙妙愕然道,“難道心情不好了,就可以入魔嗎?”
“並非如此。”大梵天搖搖頭,“若無神性,豈有魔性?神性幾多,魔性便是幾多,這世上能入魔的,換言之,都是驚才絕豔之輩。”
妙妙一邊拉著小蘇的手,一邊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要入魔?明明隻是殺了敵人吧?”
大梵天道:“因為在他眼裡,他殺的不是敵人。”
“那是什麼?”
“是他堅持的東西...”大梵天輕歎一聲,“然不破不滅,不滅不生,神性有多少,魔性便有多少,但反之亦然。
如今北地,諸神無道,以私心行天命,
他去了,入了魔,也許正是在完成他的道。
他若不死,諸神必定成就與他,或是...被他成就。”
“是嘛...”
妙妙喃喃了一聲。
她想起夏極的模樣,有些頭疼。
她努力地去想“入魔”,似乎很好奇這些東西。
而驟然之間,她的記憶產生了某個裂縫,
裂縫裡,
一道身影似乎正咆哮著,孤獨地向著那滿是光明的天空殺去。
天空很亮很亮,無窮之深,無窮之妙,孕育一切,毀滅一切,是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終,其力無可比,其道不可言。
但那身影卻不知為什麼,依然固執地,似是入了魔般地向那光明裡殺去。
不知為什麼,一股極大的悲傷從她心底浮現而出。
妙妙全身顫抖起來,下一刹那,那裂縫就合上了,以更堅固的姿態愈合,且不再不會重新敞開。
剛剛的記憶全部消失了。
也瞬間被遺忘了。
甚至基於此而生出的情緒也沒了寄托。
可不知為何,妙妙忽然雙頰通紅,淚水迎風而落,無法停止。
大梵天問:“姑娘怎麼了?”
妙妙:“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覺得,覺得他那樣子的人,都好傻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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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最後一句劃重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