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轉身要走。
田柔喊道:“前輩...”
夏極頓了頓。
田柔道:“一定要活著!!”
夏極側頭,靠著門扉,道:“笑一個。”
田柔唇角咧了咧,努力地擠出一個弧度。
夏極笑了起來,然後田柔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也笑了起來。
夏極道:“以後等沒了神殿,彆再輕易哭了。”
田柔道:“好的!前輩!”
她眼裡有了光,唇角有了笑。
夏極這才把門關上。
田柔在門後依然有著笑容,她甚至跑到了窗前,看著前輩走出客棧的大門,看著那身影往遠方而去,她知道也許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男人了,但她注定了會聽到這個男人的神話。
而她,就在這神話與曆史之中,曾與這樣的人物有過交集。
那麼,就滿足了。
...
...
夏極走在街頭,沒了神殿,這城市才開始露出本來的模樣。
他聽著慟哭。
感受著這份悲傷。
“什麼狗屁神殿?”
他走向城門。
城門外,卻是諸多列陣的鐵甲士兵,看樣子是剛剛趕到的,為首的大將手握镔鐵長槍,正策馬望著遠處的城市。
鎧甲在春光裡閃爍寒華,再調整一個角度,就可以看到古體的“豐”字。
顯然,這是豐國的軍隊。
他們來此,自然是接到了神殿覆滅的消息,來這裡調查,或者是封鎖城市,鎮壓暴民。
那為首大將名為常義,這一次他接到的任務就是封鎖東昌城,以免這裡的人心惶惶對其他城市造成影響,他是拿到了豐國國主的秘令,這才行動的。
但他觸目驚心的是,國主秘令裡有一條“暴亂者,殺無赦”。
這他就不能理解了,一座城市遭遇了痛苦,不是應該去安撫嗎?為什麼要殺無赦?
除此之外,秘令的主要內容還有一條,那就是尋找到毀滅神殿的凶手,然後全力阻攔。
常義又不懂了,如果這是一個人毀滅了神殿,他們對上這個人不就是找死嘛?
是的。
他懂實際,卻不懂幕後是怎麼回事兒。
這世上,不講理的東西多了去了。
你以為對的東西就能執行嗎?
太天真了。
而想要講理的人往往無法拒絕那些不講道理的事兒,常義也不能拒絕,他親眼看著為豐國立下累累功勳的田家,被滅了滿門,還被釘在了恥辱架上。
田家的三公子與他是至交,那是一個多麼好的男人,每天吃喝都在軍營裡,與士兵同甘共苦,被滅門前的幾個月還在商量著“怎麼把武道更好地普及到軍隊裡,讓士兵的個體實力增強,從而增加存活率”。
可幾個月後,他忽然就褻瀆了神明,然後死了。
常義右手死死握緊镔鐵長槍,看著眼前這座昂昂黑煙猶然衝天的城市。
心底暗暗道了聲“這是什麼狗曰的世道”。
他忽然想起南方傳來的一些信息。
說是有一個醜陋且邪惡的魔鬼從深淵裡爬了出來,如今正在為禍人間,這該不是又是那魔鬼做的吧?
南方信息裡說,那邪惡的魔鬼有著“紅瞳似焰,黑發如焚”的特征。
“列陣!!”
常義收回思緒,猛然一揮長槍,揚聲道,“入城!”
鐵甲士兵便是紛紛肅立,整齊如林,隨在這將軍身後往城裡而去。
東昌城裡要出城的百姓或是路人都忍不住駐足,常義看著他們喊道:“東昌城封城!”
那些百姓露出愕然之色,但看到這軍隊,便是急忙先往後跑。
這一跑,夏極獨自往前的身影就顯得很清晰了...
他走到進出城門的吊橋上。
橋下,護城河水正流淌著。
常義正率領著這數萬士兵往前縱進,但那少年卻是爭鋒相對,如根本沒看到他們在前麵,而繼續往前走著。
常義仔細看去,隻見這少年一雙眸子乃是混沌般的暗紅...
他雙眼微眯,再看自己的士兵已經呈出包圍之勢。
他左手顫了顫,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念。
他喉結滾動,然後在下一秒猛然抬手,厲聲道:“讓路!!”
士兵們露出愕然之色。
有副將道:“將軍,我們得到的秘令是...”
常義沉聲道:“讓路!”
“是!”
軍令一聲聲傳下,士兵頓時分開一條道。
夏極沒有走入道中,他站在了大軍之前,道:“便是我屠了這東昌城的神殿,一路上所有眾神庭的人都是我殺的,現在我還要去殺更多人,要阻攔我麼?”
常義:...
夏極道:“拿起你的槍,號令你的士兵,去做你該做的事。”
他聲如敕令,讓常義忍不住去遵從。
然後,他抓起了槍,對著麵前的少年,雙眼裡露出決然,高喊道:“列陣!凡妄出城者,殺!”
夏極對著他笑笑,在他說完這句話後,身形一閃,便是閃出了所有人的視線,沒有人能看到他的速度。
他已經跨過了這支大軍,而向著下一個城市的神殿去了。
他身後,那些大軍一片嘩然,這人...這人憑空消失了。
就算是仙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啊?
怎麼回事?
常義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是魔鬼?
這哪裡邪惡?
哪裡醜陋?
這位身經百戰的豐國大將驀然轉身,看著那根本看不到的背影,腦海裡回蕩著他那句“去做你該做的事”。
常義眼裡忽然有了光,他默默應了聲:“是!”
一旁的副將有些好奇,“將軍,你怎麼了?”
常義道:“入城,維持秩序,不可擾民!!”
“是,將軍!”
常義手握镔鐵長槍策馬最前,他看到遠處城裡百姓眼中流露出的恐懼,耳中還有風飄來的哭聲...
他喉結滾動了下,那些哭聲化作了焚燒心臟的怒火,讓他心底忍不住迸出無聲的怒吼。
“請您殺了他們,請您務必殺光那些背著神之名的畜生!!”
...
此時。
一處從外看聖潔,往裡卻是奢華無比的大殿前。
幾名白衣金邊的少年少女正往外走去。
這些人周身都散發著不弱的氣魄,顯然都是這個時代最先邁入十四境的存在。
幾人往外走出後...
大殿裡,一個身裹神袍的男子正在飲酒作樂。
他周邊包裹著美女,那些美女有的圍繞著他而舞蹈,有的則是貼附在他身邊。
男子正是豐國之神,也是這魏洲最強的神——沈天飛。
他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成長速度遠超彆人,同時還具備著徹底無敵的力量,那就是封鎖彆人的十二境,讓彆人無法借用天地之力,可是他自己卻不僅能使用天地之力,而且還能格外的強大。
這等能力,說是神跡那是真的一點兒都不過分。
沈天飛看著坐下的李強。
這位老鄉比他還早了許久,可是根本比不上他。
哎,人的天賦是不同的,你就算比我早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如今他還是很開心的,因為這位老鄉終於認同了他的觀點,不再如同過去那樣,被這異界的花花世界給迷了眼,而忘了初心。
逍遙自在,才是初心啊。
“哈哈哈。”
沈天飛大笑起來。
他一笑,周邊與他肌膚緊貼的美人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沈天飛笑容猛然一肅,眼中露出冷漠的神色,他俯瞰著李強道:“這事一定要做好,知道嗎?”
李強道:“知道,但凡是有姐姐或是妹妹的男子,如果同時具備了強大的修煉天賦,或者說被人羞辱了,那麼就要滅他滿門。
可是...為什麼?”
沈天飛嗤笑一聲,搖搖頭道:“因為他們可能會變得很強,我這是在將未來可能威脅到我們的存在提前扼殺在萌芽裡,你懂什麼?”
李強問:“可是這關姐姐和妹妹什麼事?”
沈天飛道:“沒什麼關不關的,正經人誰有姐姐和妹妹?
有妹妹和姐姐他們想乾什麼,齷齪!
他們就是該死,全都殺了。”
李強道:“天下...會亂的。”
“亂?”沈天飛好像聽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話,“這魏洲數百億人,我就算每天殺一千個人,一年三十六萬多人,算什麼?
數百億減去三十六萬,你算算,還有多少?
小數字嘛,毛毛雨啦...
但是呢,我卻用這最小的代價在扼殺未來的災禍,誰又能明白我的苦心,又能明白我默默地做了什麼。”
說到這裡,他重重歎了口氣,眼中露出深謀遠慮的目光,淡淡道:“你不明白,我殺的可都是該殺之人啊。
這世道就是弱肉強食,我也是為了蒼生與和平才不得不這麼做的,我也是很無奈的,如果可以,我難道不想什麼都不管,隻在這裡逍遙自在?
可是,這人間,這蒼生讓我不省心啊,我必須去管,我都是為了他們好啊。”
李強隻覺得腦子嗡嗡的,前後邏輯完全理不清楚,於是道:“那個從南方過來的人怎麼處理?”
沈天飛思索著道:“齊愚,對不對?”
李強道:“是這個名字。”
沈天飛嘿嘿笑道:“你一定覺得我會先派人去弄清楚情況,然後再派人試探他,對不對?”
李強點點頭...
沈天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李強,然後忽然神秘兮兮地笑道:“你錯了。”
李強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沈天飛霍然起身,“我才不會讓人去給他送經驗,我要直接出手,滅了他!我不會給他任何成長的機會!”
李強道:“可是此人戰績...”
沈天飛打斷他道:“氣勢,氣勢在哪兒?這片土地上我過去從沒有遇到對手,難道現在忽然遇到了一個厲害點的人,我就要慫了麼?
李強,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弱小嗎?”
李強茫然的搖搖頭。
沈天飛道:“因為你太慫了!我輩自當激蕩風雲,無愧於心!”
李強更茫然了...
沈天飛道:“對了,上次讓豐國去抓那個女人,居然又給她逃了,你去豐國的時候說一聲,讓豐國國主自己看著辦,如果他不把那一營的士兵全殺了,那你親自殺。
然後,把那女人抓回來。”
李強道:“你是說那個小乞丐?”
沈天飛冷笑道:“乞丐哪有那等漂亮的容顏?她偷偷摸摸實在是包藏禍心。
而且她竟然傷害了我的感情,她永遠不知道自己曾經犯過多大的錯,我現在還在難受,抓到她,然後把她所在的城給屠了。”
說著。
沈天飛忽地又輕輕歎了口氣,“哎~~~即便那麼多人死去,也不會彌補我心底曾有的遺憾與痛苦,你們永遠不會懂的。”
說著,他摸了摸左手的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就是他的金手指,名為——蝸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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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偏中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