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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極幽幽“轉醒”,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自己的“道侶”則是一臉擔憂地坐在床榻邊,看著自己。
“道侶”早就揭開了麵具,露著一張嫵媚的臉龐,那臉上正掛滿擔憂之色。
見到自己醒了,白燭則是急忙端來了滋補的熱湯,用勺子輕輕撇開表麵的浮油,再舀起一湯匙,輕輕地吹了吹,肉香四逸。
白燭把湯送到夏極唇邊,如小妻子般地溫聲道:“喝吧。”
夏極的麵具自然也被揭開了...
他這一口氣已經憋了很久很久了。
此時,他張開嘴,任由那湯匙送入口中。
一旁,斬龍觀觀主見一切如此,便道了聲“好生安養”,然後離開了。
兩人依然維持著“道侶恩愛”的姿態。
白燭喂他,他也張嘴。
末了,白燭還撲倒在他身上哭了一圈,直到入夜,外麵所有的監視都沒了,她才神色如常地問:“什麼進度?”
夏極把事情說了一遍。
白燭沉吟道:“這麼說來,果然和我們猜測的沒多少偏差了。
這些宗門的部分高層都已經被黑潮滲透了,而他們又在黨同伐異,把不屬於他們的人通過一些巧合的方式給抹殺,然後再從門中選拔強者來轉化為他們的人。
問題在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的動機在哪兒?”
夏極分析道:“應該不是滲透,而是類似奪舍。
但這卻又比奪舍更厲害些,這算是融合了所有記憶、力量以及習慣,而這融合轉化的關鍵應該就在於籙頁。
簡而言之,籙頁裡藏著怨魂。
你說黑潮裡的怨魂在高維乃是統一體,隻有統一才能讓燕魏甚至更多的洲在同一時間發生混亂。
而既然高層裡有部分人依然正常,那就說明,這些籙頁隻是部分有問題,另一部分卻是正常。”
兩人沉默了下。
腦海裡閃過諸多可能。
首先,會不會是精神控製,傀儡之類?
並不會。
這世道上根本不存在能完全控製彆人的法門,而如果是傀儡,精神控製,也完全可以從這些人臉上瞧出一些端倪,但根本沒有。
其次,會不會是這些人投靠了黑潮?
亦不會。
否則無法解釋各洲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發混亂,而這混亂從外看來卻又無懈可擊,無跡可尋。
白燭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大了。”
她轉念一想,又道:“他們讓你先下棋,怕是通過那棋盤消耗你的心力,以方便隨後的融合。現如今,他們不是不讓你受籙,而是覺得你的表現非常優秀,而若是給那兩頁籙紙裡藏著的東西融合了,實屬浪費,所以才會去請真籙,也就是更高等一些的、配的上你這具身體的東西。”
夏極補充道:“為何黑潮之前沒有這樣的表現,大抵還是因為入侵宇宙,我們宇宙與入侵宇宙正在未知領域發生攻伐,所以才放鬆了對黑潮的壓製,導致這些怪物擁有了更多的可能。”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劫雲匆匆忙忙地離開自己,好像一個上班族似的...
如今,他心底竟有了些猜測。
劫雲平時是給天道老板的員工,如今公司遭到了襲擊,劫雲就響應老板的號召去打仗了,所以才會離開。
合情合理。
那麼,他清楚地記得蘇甜也說自己很忙,這和雷雲離開自己幾乎是同一時間,都是在一千五百年前。
所以,夏極順帶著問了一句:“入侵宇宙的攻擊形式是什麼?”
白燭反應很快,直接問:“你想來幫忙?”
隻此一句,夏極就明白蘇甜這些老祖真的也是響應了“號召”,協助宇宙防守去了。
但白燭說完這句話,就擺擺手道:“算了吧。”
夏極道:“不需要幫忙嗎?”
白燭道:“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夏極也不多說什麼,簡單的對話裡,他已經尋到了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他補充了一句:“記得請我吃飯,我已經達成了受籙的標準了。”
白燭:...
臥室裡,聲音漸悄。
白燭也躺到了床榻上。
夏極往邊上挪了挪,他睜眼看著床頂的垂帳,陷入了思索。
那麼...
究竟要不要把名字寫在真籙上?
寫在真籙上,難道就會有東西來消融自己?
但某種意義上,是否自己也能消融對方呢?
可即便自己成功地消融了對方,自己的道心定然會生出諸多的“雜質”,用道心去換取信息,卻又是得不償失了。
現在問題已經基本清晰了,如果直接抓起斬龍觀觀主逼問,得到的應該也隻是類似信息,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事如果真的是連接在黑潮在高維的統一體之上,那麼,此事根本無解,因為黑潮的高維統一體根本不是自己能對付的,這是能夠摻雜入宇宙之戰層麵的存在。
自己隻能接受這個現實,接受天下越來越亂,陷入持續的混亂,陷入無論如何都無法破局的僵局,直到永恒。
黑潮錯了麼?
它們隻不過是充滿怨恨,期待著重新降生,亦或是擺脫成為宇宙養分的命運。
宇宙錯了麼?
它並沒有殺死黑潮裡的任何一個存在,而隻是在這些存在應劫死去後,才化為黑潮,就如種瓜而吃瓜一個道理。
老祖們又錯了麼?
入侵宇宙又錯了麼?
夏極睜著眼,仰望著頭頂。
那紗帳在風裡微微晃蕩,山風吹開窗隙,帶來了絲絲凜冬的嚴寒,吹拂過窗前,卻帶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夏極躺在外側,他便是側頭循聲看去。
隻見凜冬裡,那窗沿上卻是一隻被凍僵的小蟲子的屍體。
明明隻是塵埃,隻是螻蟻。
他卻忽然坐起,從床上翻身,又輕輕地穿上靴子,來到了窗前。
那是玉石的窗沿,可謂華貴無比,然而卻冰冷剔透,而那小靈蟲正四腳朝天,緊緊蜷縮,肢體處於一種繃緊的狀態,可見雖是沒多少意識、但死前依然會為痛苦而掙紮。
夏極拈起那蟲子放在掌心,靜靜注視著。
這蟲子的屍體很輕,因為它軀體裡的汁液已全部散去了,托在掌心,便是一點兒重量都感受不到,可謂輕於鴻毛,亦如塵埃。
但塵埃,就不是生命麼?
但沒人在乎,就不是死亡麼?
難道閉上眼不去看,許多事就不存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