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話音落下,老祖們紛紛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讓白燭覺得有點詫異,“怎麼了?”
“說說看他怎麼了?”
白燭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道:“他留了兩封信,一封給妲己的,一封給她蘇家家主的,怕是了斷因果用的。”
“還有呢?其他呢?”
白燭把“黑潮怨靈汙染了籙頁,聯盟入侵宇宙,並且如今在顛覆整個人間”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然後又把“真籙是什麼”解釋了清楚。
再接著,又把“夏極明知道那是真籙,卻還在其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於為什麼。
祂又把那一晚祂聽到的話說了一遍。
“願蒼生如龍,願亡魂安息,願此心光明。”
眾老祖瞬間就明白了,夏極之所以在真籙上落名,把自己的命運徹底地投入了未知的深淵,為的就是“亡魂安息,此心光明”。
祂們都是過來人,都立過宏願,也曾孜孜不倦地去完成這些願望。
可是,如同夏極這般,危險到極點,幾乎沒有生存可能的宏願,祂們還真沒立下過。
落筆於真籙,聯通於黑潮,不知哪位存在降臨,這等壓力隻是想一想便可以直接碾碎一個修士所有的精神。
這就好像是凡人被告知得了癌症晚期,是同一種感覺。
你若是癌症晚期了,還想努力麼?
同樣,你若是隨時可能被降臨,你還願意修道麼?
換成人間修士,知道這消息,怕都是目瞪口呆,說幾句太瘋狂了。
但此時,這幾位老祖竟是心底生出了敬重。
黑影甕聲道:“再之後你就回來了?”
“是的。”
“也許...你晚歸一些時候,你就能看到更精彩的東西了,這夫子啊,我怕他也是阿彌陀佛了,他值得。”
說著話的時候,蘇甜已經拆開了書信,她把安蓉蓉那份也一起拆開了,看了良久,道:“他是說自己快結婚了,邀我去參加婚禮,那我便去去吧。我家家主那邊我自會通知...”
白燭奇道:“你還真去?另外阿彌陀佛是什麼?”
其餘老祖便是開始對她解釋,而蘇甜已經從蒲團上起身,離開,她手握龍行千裡,一刹幾個騰挪,便是不見了蹤影。
她剛消失,周家老祖忽道:“我保證,祂不會通知祂家家主的。”
...
...
夏極踏步,拾階而下,每一步便是見一佛。
每一佛,便是相互禮敬,然後坐論禪法,不論玄功。
功不過是表象,是天地大道折射出的東西,就如烈陽的光華落照在大地上,見花見花影,見樹為樹影,見山為山影。
萬千功法,不過是萬千的影。
你若是注意到這些影是被光照射出來的,那便是明白了象。
何為象?
象為天成,在地化形,複又窮極萬法,是為象。
那麼,何為天?
天就是這一切起源的烈日。
夏極如今論的正是這“烈日”。
隨在他身後的銅鐘,還有諸多塵埃這可就有了福氣了,這簡直是憑空降下大機緣。
那塵埃本是何等的渺小之物,這等東西彆說修行了,就算是能開靈智都算是上了天了。
但此時,這些塵埃不僅開了靈智、得了法力,還在夏極的精神波動裡,如被醍醐灌頂般,飛快變強,越發恐怖。
那銅鐘在它被夏極從儲物空間取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是一個幸運值爆表的銅鐘,此時它也乖巧地在邊上一邊計時,一邊感受著那恐怖且包含智慧的精神波動。
此時,與夏極論道的佛像雙手做出禪定亦沉思之姿,這是毗盧遮那佛的佛像,如來之號名為大日,兩者在精神世界裡如是一論十年百年千年。
千年彈指已逝。
夏極睜眼,向那失去光澤的毗盧遮那佛像微微一拜,然後承著這佛的所有,繼續往下而去。
隨著他的走動,他身後那玄奇的深海古刹寺廟、那通往不知何處的階梯因為失去了力量支撐,便是都崩碎了,不再複存在。
他每走過一步,身後就隻餘虛無,隻餘不知多少萬米深處的無物海淵。
銅鐘和灰塵小心地跟著他。
夏極看了看時間,依然是才過了一炷香時間左右,於是便踏步往下一尊佛走去,那是一尊八臂菩薩,右持五鈷跋折羅、鎊鉾、寶劍、鉞斧鉤;左手持蓮華、梵筴、寶幢、索,上身披天衣,下身著彩裙,雙跏趺坐於蓮花座上,乃是一佛之化身,名為大隨求。
人往天上走。
而他此時卻在往低處行。
心底之念,越發清明,思緒如海,沉寂如淵。
他走到大隨求菩薩麵前,微微一拜。
菩薩亦拜他,口誦“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