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說後半句“多半是聽不懂”。
那被稱為雲祖的才女也不再管他。
那五尾妖狐也不再看他。
夏極輕輕笑了聲,
眾人為之側目,
那頭雜花白的少年唇角一翹,桀驁之氣隨著這一翹,便如巨龍破冰騰淵而抬首。
換做普通人,也許就忽然覺著自己確實低了一等,虛心去傾聽此處的討論,然後仔細思考其中的含義,如果遇到和自己想法不同的,本能地就會否決自己;
換做神武王,也許會直接起身離開;
但風南北卻不會,他桀驁,孤狂,快意,
刀無第二,他的刀才是最鋒利的那把刀,
刀即為道,去信服彆人的道,那就是玷汙了自己的刀。
他如今是風南北,而若要出頭,一味的藏著是不行的,你若不跋扈,豈會有人容你囂張?在家族之中,謙虛順從,隻能按部就班,他等不了按部就班,那就注定了要與許多人衝突,越是衝突他也越是喜歡,反正入目的全是敵人,而他要以最快的速度上升到最高,那就必須飛揚跋扈,必須與任何人都不同。
雲祖道:“你這後生小輩,可是有什麼不同想法?”
夏極緩緩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他起了身,離開席位,走了兩步,又轉身道了一句:
“相求以道,不如相忘於道術。”
說完兩句,他輕輕哼了聲,左手壓著白刀,往外灑然走去。
富貴權勢如塵土,天宮仙人又如何?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蓬蒿皆是卑賤的雜草,
但我不是,
任何時候,都不是。
看著他出門,一人冷哼道:“狂妄自大!”
另一人道:“不知天高地厚。”
蘇冰玄神色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五尾狐狸精倒是饒有趣味地看著那少年遠去,她沒聽出這少年在說什麼,但這性格真是有趣多了,好多年沒見過這麼有趣的男人了,她托腮側首,露出了微笑。
“雲祖,我們繼續。”
“不必被這等小輩掃了興,畢竟還是年輕人。”
“讓他去二重天就是了,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那被稱為雲祖的華衣才女確是如若聞見,她愣住了,輕輕地反複地重複了那兩句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相求以道,不如相忘於道術?”
她忽然神色一沉,
“此子,不簡單。”
聽到這華衣才女這麼說,其餘人才放下了倨傲,而來細細體會這句話,但卻還是雲裡霧裡,不明其意。
有人問道:“雲祖,此話何解?”
那華衣才女想了片刻,緩緩問了一句:“魚為何相濡以沫?”
也不待回應,她繼續道:“隻因魚被困在地麵,快要乾死,所以才彼此靠近,相呴以濕,以此來延續壽元。但魚若是在水中,可會遇到這般情況?
人問道求道彼此探討道,豈非也如陸地之魚?但即便再怎麼探討,也不過是延續壽元,而未曾真正尋到大道。相反,若是已在大道之中,那是連道是什麼都不知。
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
有人道:“我們不是沒有尋到道,所以才探討。”
雲祖搖搖頭:“你著相了。這風南北之意,我大概是明白,類似與禪宗的見月忘指,登岸棄筏,若是心心念念記掛著,反倒是如魚在岸,入不了江湖,如人尋道,進不去大道。”
眾人不禁沉默了下來。
五尾聽著這麼一番剖析,頓時也明白了,她更是美目連連。
雲祖道:“還請冰帝請回他入座,是我們誤會此子了。”
蘇冰玄神色閃過一抹異樣和殺機,但很好地掩飾了下去,笑著拍拍手,殿後頓時走出一名女人,這女人才走出,眾人眼前便是一亮。
不同於五尾的妖豔狐媚,這女人小巧玲瓏,楚楚動人,氣質優雅,清純不俗,而且她似乎極其通曉身為女人的優勢,身為男人的渴求,一舉一動都讓人忍不住側目去看。
蘇冰玄傳音道:“如夢雪,去侍奉好風南北。”
同時,他揚聲真誠道:“請南北兄弟回席。”
如此,麵子也給足了。
如夢雪走出宴會,走到門外那少年身側,輕輕喊了聲:“公子。”
她聲音裡藏著說不儘的柔,說不儘的委屈,隻是兩字,就能引出男人心底最強烈的保護欲,讓任何人都會腦補出一幅畫麵:
這是一個可憐的美人,隻有自己能拯救她。
如夢雪如在求著他:“請陪夢雪回席,好不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