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回榻上,夏極坐在床邊又耐心地陪她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她睡著才起身。
夏極輕聲關上門扉後,
不動聲色地看著遠處,似在感慨。
然後,又裝作不經意地走出了這秘密府邸的門,往皇宮方向去了。
此時,正直午後,春日天光將樹影和牆影斜斜投落地麵。
夏極“離開”之後。
又過了許久。
那牆角的陰影竟然開始顫動,
一道鬼影從裡走了出來。
準確來說,不是走,而是爬。
那是一個裹著白衣的女子,皮膚慘白,披頭散發,遮著裡麵不知怎麼樣的一張臉。
她爬起來速度非常快,十指如同動物的腳蹼,不發出半點聲音,
除非你親眼看到她,否則你根本無法想象這裡還有這樣的東西,她就好像是個隱形人一樣。
她順著陰影爬到了主臥門前,忽然又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感應夏極有沒有走遠。
小片刻,她顯然已經確認了,於是看向落在陽光裡的門扉,四肢連動,整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態爬了過去。
一到門前,她的頭顱一詭異的角度上揚,和軀體呈九十度角。
她撥開淩亂的頭發,瞪著一顆血紅地瞳孔,往屋內看去。
——屋內床榻上躺著一個女人。
——隱君讓自己盯著這一片區域,尤其是盯著這個院子,這還是第一次來人吧?
——不僅如此,消失已久的神武王居然也再次出現了。
——那可是需要通知隱君,通知家族了。
白衣女子完成了思索,她小心地從懷裡抓出一張畫卷樣的長筒,這是吳家的高等空間法器——咒怨圖,是老祖賜下的重要法器。
法器原理很奇異:
挑選九名生活幸福的活人,然後以其家人為祭品,再用最惡毒地方式將這九人折磨至死,以產生怨氣。
九道怨氣結合歸一,再以這咒怨圖裡本身藏著的邪惡精神,從而使得形成超過惡靈的存在,此為咒怨。
咒怨會在自己被折磨至死之地永恒徘徊。
而,咒怨圖可以將咒怨收容,持有此圖之人,隻消一念就可以利用咒怨返回到固定地點,然而咒怨卻無法傷害持有此圖之人。
這咒怨圖不僅難做耗時,同時也如其他法器一樣,存在著使用消耗,和使用間隔,並且攜帶此法器的人會受到圖中咒怨的影響,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白衣女子決定返回去彙報。
她敞開了圖,慘白的手掌往圖上壓下。
忽然
她身子僵住了。
一陣劇痛傳來。
然後,她隻覺得自己的右臂整個兒已經粉碎了。
那是一把飛刀,從她掌心飛出,同時已經震碎了她體內幾乎所有的經脈。
白衣女子對於疼痛的忍耐顯然達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愣了短短幾個刹那,左手已經向著咒怨圖按去。
隻要法器還在,隻要按到圖,她就會立刻遁走。
但,她想多了。
天空忽然暗了,數裡黑雲化作一道矯健的魔影從遠而來,空氣裡仿佛於這一瞬間充斥了金戈鐵馬的激昂,數千數萬黑甲鐵騎奔騰過長空,氣流在長鋒之間被撕裂,而縱橫呼嘯。
白衣女子隻覺心底一寒,原本的重傷,加上此時那不知名威壓的攝魂,讓她動作又慢了一拍。
這慢的一拍,她就看到了那魔影的真容:
漆黑,纏繞著冰冷魔煙,雙月牙,丈八的長戟。
撕裂了空間。
將數百丈距離化為咫尺之間。
她目光才看到,凶戾的黑戟便以到了眼前。
而下一刻,長戟貫穿了她的胸口,巨力帶著她往後遠遠地淩空而起。
同時,一道狂霸的身影從遠而來,那身影淩空,右手抓住戟末,俯瞰著她,同時手掌翻轉,帶著長戟往地麵狠狠一壓。
鏗!!
她整個兒已經被釘死在地麵上。
夏極左手一招那咒怨圖,圖冊收卷,回入筒中。
白衣女子驚恐的眸子裡,看到了那一身蟒袍的少年。
“世家的人?”
“神武”
夏極餘光看了看身後的主臥,母親才剛剛睡熟。
於是,他手中長戟一挑,一射,黑戟帶著這白衣女子,直接射向遠處。
半空裡,黑戟瘋狂吸收著那女子的精血,待到落地時,女子已經徹底死去。
夏極抬手一吸,黑戟又落回手中。
“知道你什麼都不會說,我也不浪費時間了。”
而此時,門扉忽然從裡打開了,蘇臨玉探頭,看到自家兒子手中抓著一把恐怖的黑戟,黑戟升騰著如焚的魔氣,而自家兒子周身的氣勢更是如同深沉大海,她一時間竟是看的呆住了,竟忘了開口說什麼。
夏極心念一動,氣流便推著塵土覆蓋了地上殘存的鮮血。
“娘,我在練武呢,吵醒你了?”
蘇臨玉:“沒有敵人嗎?”
夏極笑道:“怎麼會有敵人?您放心去睡吧。”
蘇臨玉招招手。
夏極收起黑戟,又隨她進了屋子。
蘇臨玉虛著眼看向他,盯了半晌,忽然道:“床前明月光。”
夏極露出疑惑之色。
這一世就是這一世,管穿越乾什麼?眼前的女人懷他,生他,養他,自己也會儘孝,這就夠了。而且娘看起來並不是很靠譜,也不像是個很能守住秘密的人。
於是,他問:“娘您要作詩?”
蘇臨玉道:“大河向東流啊”
夏極:“娘,你怎麼了?”
蘇臨玉又猛然道:“天王蓋地虎!”
夏極:
“奇變偶不變!”
夏極:
“哪裡痛!嗓子乾!”
夏極:
蘇臨玉不死心,忽然道:“do you fr earth?”
夏極:
他很想告訴娘,不該說“do you”,而是該說“are you”,另外“earth”前是不是要加上“the”?
看來娘的學習成績並不好。
但他沒說,從頭到尾一副困惑的表情。
蘇臨玉麵色愕然,喃喃道:“居然不是金手指嘛?”
夏極奇道:“金手指,是什麼法器嗎?娘,你怎麼怪怪的?”
蘇臨玉略作沉吟,“是娘想多了。”
旋即,她又擔心了起來,湊近了小聲道:“小極,你和娘老實交代,你小時候又沒練武,怎麼忽然這麼強了?”
夏極肅然道:“仇恨,讓我變強。”
蘇臨玉:“可是這也太強了吧?”
夏極道:“娘,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而且孩兒還有一些奇遇。”
於是,他又把彆人編的那個“神武王算什麼,不過是從雷音寺獲得了灌頂傳承而已”的故事,聲情並茂地講了一遍。
蘇臨玉知道這個世界很神奇,她聽了一通忽悠,覺得前後邏輯暢通,這才點點頭,重新回去睡覺了。
夏極想想不太放心,又取了一串如來手串給她,然後出了門,目光冷冷地掃著白衣女人的方向。
次日,午後。
夏極禦著一輛馬車,帶著蘇臨玉入了皇宮。
皇宮守衛們隻知道這位江湖神話一直在修煉,所以看到他從外而來也不驚訝,紛紛跪倒,恭敬地喊著:“見過神武王。”
馬車入了皇宮,然後入了後宮。
這是神武王的特權。
在皇宮裡,他與女皇是唯二百無禁忌的人。
夏極牽著蘇臨玉的手下了車,停在了禦書房的拱門外,
他看了一眼母親,
蘇臨玉眸色有些閃爍,顯得有些不想見這位撿來的女兒。
夏極捏了捏她的手,蘇臨玉這才點點頭。
此時,禦書房的門打開了,穿著金色龍袍的女皇走了出來,蘇臨玉也摘下帽兜,母女對視,夏小蘇忽然就哭了起來,雖然昨天已經聽兄長說了,但她還是難以置信,此時撲到母親懷裡。
蘇臨玉這一刻也尋到了親人的感覺,她輕輕揉著女皇的頭發,溫柔道:“辛苦你了。”
夏極看到這一幕,露出了微笑,這才是他想要的家。
幾天後。
他又坐回密室,手中抓著那張咒怨圖。
與蘇甜相處的日子,他可是對法器,對世界有了更多認識。
若是之前,他是決然不認得這東西的,但他現在不僅認識,而且會用。
這等邪異的法器,當真是喪心病狂,沒有半點人性,這讓他心底生出了殺意。
“那白衣女人應該是吳家人,
她之所以監控那府宅,
應該是夏姬讓她這麼做的。
夏姬與太子古塵是親兄妹,她知道這府宅的存在不意外,而監控這座府邸也許就是收回其餘地府麵具的契機。
再換個角度,夏姬很可能知道我與太子的聯盟關係,而我消失了那麼久,她定也是想通過廣撒網的方式,來獲得更多信息。
畢竟,她現在是吳家的隱君。”
夏極穿著蟒袍,盤膝在靜室裡思索著,良久,他眸子裡有了光,再度看向那咒怨圖時,忽地一抬手往著這圖壓了下去。
無論這出口通往何處
吳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