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說:“軟筆。”
張玉映便替她尋了幾支鼠須筆來,自己挽起袖子,替她研墨。
喬翎用鎮紙壓住信紙一頭,提筆蘸墨,思忖了一會兒,終於下筆。
“我已經到神都了。”
“這裡的一切都很好。”
“玉映很好,越國公府裡的人很好,路上遇見的人也都很好。”
“隻有魯王不好,總是找我麻煩。”
“臨出發的時候,你們說在神都有關係,很靠得住,幫我想辦法弄他一下。”
“真摯的問候你們。”
最後的落款是喬翎。
張玉映站在一邊兒研墨——蒼天作證,她真沒想過偷看!
隻是喬翎就在她旁邊,那張寫了幾行字的信紙鋪在桌子上,她眼力既好,閱讀能力也快,不經意間瞟了一眼,就將信上的內容收入眼底。
張玉映原地呆住,瞠目結舌。
《.隻.有.魯.王.不.好 ,總.是.找.我.麻.煩.》
《.你.們.說.在.神.都.有.關.係 ,很.靠.得.住.》
《.幫.我.想.辦.法.弄.他.一.下.》
怎麼娘子,之前跟梁氏夫人說要解決這件事,原來不是客套話嗎?!
你真要弄他一下啊?!!
到底什麼關係,真有那麼硬嗎?!!
張玉映目瞪口呆的看著喬翎把那張信紙折疊起來,塞進了信封裡,繼而摘掉燈罩,將蠟油滴在封口處。
她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娘子,常言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喬翎很讚許的看著她:“正是如此,人就該活得豁達一些,心胸也該寬廣一些!”
說完轉身出去了。
張玉映:“……”
張玉映:算了,還是隨她去吧。
她知道自家娘子的出身和來處隻怕有些不凡,但要是說想弄一下親王就能弄一下親王,那就太誇張了。
至於那句“在神都有關係,很靠得住”,多半也是她來處的人吹噓時說的,當不得真。
屆時見了信,也隻會一笑置之。
張玉映這樣想。
……
梁氏夫人回到自己的住處,將將進門,就見兒子薑裕貓在簾幕後,朝這邊兒探頭探腦。
她皺起眉,遵循眾生平等原則的白了兒子一眼:“看什麼看,不是叫你彆出來嗎?”
薑裕俊秀的麵容上帶著點少年人才有的稚氣,往她身後張望:“怎麼不見大嫂?”
梁氏夫人沒好氣道:“她算你哪門子的大嫂?婚事都還沒辦呢!”
薑裕神色古怪的看著她,說:“可我覺得,娘你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大嫂啊!”
梁氏夫人於是又白了他一眼:“都說了現在還不是你大嫂!”
……
薑裕的事情,必然瞞不過老太君的。
後者知道之後,便不禁皺起眉來,幾瞬之後鬆開,往官署去尋鄭國公了。
如今的鄭國公,正是宮裡貴妃的父親,也就是魯王的外祖父,年紀倒比老太君小一些。
兩家算是不太親厚的世交,二人又是同僚,碰麵之後,鄭國公難免先去拱手:“甘令君……”
老太君微笑著還禮,卻發問道:“如果陳令君知道您的兒子深深的怨恨您,您會怎麼做呢?”
這是個相當突兀的問題。
鄭國公怔了一下:“這……”
他撚著胡須,幾瞬之後還是給出了回答:“大抵要先去思忖一下緣故吧?養不教,父之過,或許真是我這個父親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呢?”
老太君又問:“如果陳令君知道,您兒子的身邊有個侍從,深深的怨恨著您呢?”
鄭國公沒有言語,甚至於有些不以為然。
幾乎是在老太君問出來的那個瞬間,他心裡就有了答案。
隻是他絕對不會公然說出來的。
侍從跟兒子怎麼比?
兒子好歹是親生骨肉,心裡邊埋怨父親,自己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侍從這種家仆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主人心存怨恨?
這種不識抬舉的玩意兒,當然是直接殺掉,以除後患!
心裡邊這麼想,可嘴上,他還是極和氣的道:“當然也是一樣的做法了。”
老太君聽得笑了,重又向他行個禮,轉身走了。
她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尤其中間說的話,也格外的冒昧。
鄭國公原地駐足,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下值回府之後,他問夫人:“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裴夫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