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秋荷又拉回殿內坐下,邊走邊說:“不過是咳嗽了幾聲,不用去麻煩太醫。”
見她如此模樣,秋荷的心中還存著幾分憂慮,正準備說些什麼。
雲嬤嬤從殿外走了進來。
嚇得秋荷立馬從凳子上起來,連著旁邊的章韞也端坐了起來。
雲嬤嬤冷冷看了秋荷一眼,說道:“娘娘身份尊貴,你要牢記主仆有彆。”
這雲嬤嬤乃是當今陛下的乳母,也是當年隨陛下生母一齊入宮的丫鬟,但後來陛下生母的病逝,彼時陛下還尚且年幼,是雲嬤嬤一直照料著他健康長大。
是以連陛下都要給她幾分薄麵,而且這雲嬤嬤向來嚴苛,墨守陳規。
章韞剛入宮時就是由她來教導宮規,也因此長信宮的一眾人都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的苦頭。
所以此刻秋荷不敢在明麵上表現,隻能暗地裡偷偷在心裡罵她。
聽到雲嬤嬤訓斥秋荷,章韞準備出聲,不料雲嬤嬤轉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娘娘,陛下讓老奴給您帶話,明日家宴,將軍一家都會入宮。”
章韞本以為雲嬤嬤又會連著自己也說教一頓,卻是聽她說到明日家宴,而且父親和母親都會參加時。
她的雙眸瞬間透出了明亮的色彩。
還不等章韞回答,雲嬤嬤說完就徑直離開了。
等看到雲嬤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長信宮門口,秋荷才敢放鬆下來。
“秋荷,明日父親和母親都要入宮了!說不定也能見到阿縉,也不知道父親帶不帶他。”章韞語氣歡快,嘴角微微翹起。
看起來心情很是高興。
倒是經過雲嬤嬤來這一趟,讓秋荷忘了剛才說要去請太醫的事兒。
她笑著跟章韞說:“方才不是雲嬤嬤都說了,老爺一家都會入宮,少爺自然也會來的。”
“是啊,我都快糊塗了。”章韞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笑出聲來:“也不知阿縉現如今長多高了。”
秋荷看著章韞,眼裡滿是心疼。
自從小姐入宮後,她與家人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老爺是朝臣,雖整日都來宮中上朝,卻不能入後宮;夫人能入後宮,卻不能常來,怕她為小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小姐上次見自己的家人,還是在去年,小殿下百日宴時。
次日傍晚。
空中的最後一抹殘陽漸漸的消失在天際,點點繁星點開始綴上漆黑的夜幕,月光皎潔。
馬車滾過青石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章縉將車簾撩開,朝外看去,整條朱雀大街燈火通明,行人絡繹不絕,四處都是攤販,不停的吆喝叫賣著,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鬨極了。
但他此刻卻沒心情欣賞這些。
章縉將車簾又放了下去。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東西,摸了摸,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把木匕首。
“娘,你說小殿下會喜歡我送他的禮物嗎,會喜歡我嗎?”章縉抬頭向對麵的魏氏望去,眼裡帶著幾分希冀。
“會的,畢竟他小舅舅都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他了,所以他肯定也能感受到你對他的愛。”魏氏柔柔一笑,輕聲的回答著他。
在得到滿意的答案後,章縉也不再緊張,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恨不得現在就能到皇宮,將禮物親手送給自己的小侄子。
上次的百日宴,雖說章氏夫婦都去了,但章縉卻是沒去。
隻因他連著病倒了好幾日,魏氏一方麵擔心他的身體,另一方麵又擔心自己剛出世的小孫子,怕章縉將病氣傳染,所以就沒帶他去。
馬車穩穩在宮門口停了下來,章崇德先下車去,伸手將魏氏扶著下來。
章縉剛自己下來,就聽見不遠處的傳來馬鳴蕭蕭,引得大家的視線都朝那一處看去。
整輛車都被漆成黑色,四周鑲著金製雕刻,車簷四角皆懸掛著上好的翡翠玉佩。
能有如此豪華馬車的人,放眼整個北晟也就隻有一個人了。
一旁的章崇德卻是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今日是家宴,倒讓他忘了,那人是陛下唯一的長輩,也會來參加。
正當章縉思考馬車中所坐何人的時候,那車已經停在了眾人麵前。
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起,露出一張極為陰柔俊美的臉,叫人分不清是男還是女,能有如此長相的人隻有一個,當朝丞相馮嚴青。
而他如今已是三十有六的年齡,但歲月好似在他臉上並未留下一點痕跡,他彎腰下車,向這邊走了過來。
一襲月白色的鶴紋交領廣袖長袍,如瀑般的黑發,隻是隨意的彆著一個青玉簪,手中輕握著一把竹扇,讓人覺得像是個不染塵世的謫仙人。
若不是章崇德知曉這麵皮之下是個怎樣的惡骨,怕是也要被這副皮囊給騙了。
章崇德走上前去向馮嚴青躬身行了個禮:“見過丞相。”
魏氏也跟在章崇德身後向他福了福身。
馮嚴青握著手中的扇子,點了點頭算是問好,他狹長的丹鳳眼細眯,笑著說道:“陛下說今日是家宴,所以你也不必如此拘束。”說話的聲音如玉石般,清冷剔透。
倒是與他的長相相符。
不過雖說他是笑著說的,站在旁邊的章縉卻是感覺到極為陰冷,像是毒蛇吐著紅信子一般,危險可怖。
“既然如此,陛下召我還有要事,所以就先行告辭了。”
馮嚴青並未多做停留,他轉身向宮內走去。
直到他離開後,章崇德才帶著一家人進去。
禦書房。
福公公走到大殿中央,彎腰行禮說道:“陛下,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