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馬車裡,氣得直砸東西,摔碎的杯盞甚至濺到前頭的官吏身上。
“無用!你們通通都是廢物!”溫慈縣主臉微圓,杏眼,麵容線條偏圓偏鈍,沒有攻擊力,乍一見都會以為她是什麼好說話的溫吞性子,可多看一眼便會蹙眉,無它,她眼角眉梢戾氣太重。
把來人通通罵了一遍,婢女也都用竹板掌嘴,鬨得人仰馬翻後,溫慈縣主的氣總算順了些。
替溫慈縣主破相的婢女倒是免遭責罰,她臉上塗了藥,侍奉在縣主身側。
“縣主,方才那個繡娘貌似趁亂跑了,要命人抓回來嗎?”和縣主不同,這位臉側被野雉撓了一痕的婢女瘦得像是竹竿,尤其是眉毛細細一條,又平又直。
溫慈縣主喝著茶湯,溫辣的口感讓她心情好了些,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染了丹寇的手,外頭的悶哼聲不絕,“不用了,先頭賞她的鞭子淬了穢物,諒她也活不成了。跑了也無非是受著苦楚多活兩日,卑賤的繡娘,竟也敢拒絕本縣主,不肯做我的奴婢,嫌棄是賤籍,那就做鬼好了。”
溫慈縣主嘲諷的勾唇笑。
“將死之人彆再提了,倒是那些野雉是誰放的,查清了嗎?”溫慈縣主稍一用力的放下茶碗,發出磕碰的聲響。
婢女低頭,略顯為難,“查清了,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郎放的,但……”
“但什麼但?去抓啊,去查啊!這點子小事難不成還要我教?”溫慈縣主突然就動怒,聲音淩厲,婢女被嚇得俯首跪地。
“縣主息怒,是魏秉筆不讓的,他說、他說那女郎的事交由他查,不許旁人插手。”
前頭的事都不曾叫溫慈縣主如此動怒,她把茶碗砸向車壁,胸脯起伏,咬牙道:“閹奴!膽敢僭越!”
細直眉毛的瘦婢女卻嚇得顧不上滿車碎瓷片,跪行向前,抱住溫慈縣主的腿,忠心耿耿的勸諫,眼裡全是驚恐,“縣主!求縣主慎言!咱們一路都需仰仗秉筆,萬不可得罪。先頭三皇子得罪了秉筆,就落得個貶為庶人,飲鴆自儘的下場。”
瘦婢女的話驚醒了溫慈縣主,她心裡一驚,手心也沁出冷汗,可麵上仍舊維持縣主威嚴,冷哼一聲,隻做被勉強勸住的模樣,但卻不再敢過問此事。
而楊窈若此刻正帶著桓及第和桓叔母坐在回去的板車上,車把式又要把車趕得飛快,又不能太顛簸。楊窈若讓桓叔母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以此撐住桓叔母,實在是因為桓叔母的背上全是傷,沒辦法躺著。楊窈若還把自己身上的外裳裹在桓叔母身上。
其實和桓及第彙合之後,她們就帶著桓叔母去看過郎中了,隻開了些藥還有塗外傷的膏,說是若不燒起來就無大礙。
一路上,沒誰說話,誰也想不到會遭此無妄之災。
車把式看她們的樣子就知道是得罪了人,可也隻是歎息一聲,沒坐地起價,也沒怕事不走,他胸前還放著桓叔母給的胡餅呢,等他們的時候他沒忍住咬了兩口,是真好吃啊。
可惜呀,那麼好的人。
楊窈若也是強忍淚水,她和趙夙說,“我回去就好好背書,通宵背都行!我想要很貴很好的藥,能治桓叔母傷的藥,你那的藥特彆好對不對?我之前的傷塗了,連一點疤都沒留。”
【好,我找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藥。】
他其實很欣慰,她不僅聰明,而且勇敢,懂得機變,可也心疼,因為她還太小太稚嫩,心太軟血太熱。世上不是所有不平都能管,也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下場,否則便不會有那麼多生離死彆。
桓氏的下場,他幾乎可以預見,哪怕保住性命,但那樣重的傷,手必定是廢了,於一個繡娘而言,失了賴以為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