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被他這麼親一口,嘉靖樂得合不攏嘴,摟著小心肝兒,舍不得鬆手:“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朕等著你回來幫忙批閱奏章。”

司禮監上上下下幾十個人,都是用來給他批閱奏章的,哪需要一個七歲的孩子。

人在生病的時候,想法總是比較多,更何況嘉靖,他本來就是個心思特彆重,還不願被人輕易猜到的人。

他也沒說什麼,把孫兒留下來,陪他用了晚膳,又呆到快就寢了,才讓他回自己寢殿。

嘉靖靠坐在龍椅上,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看著他出了大殿,走下玉階,直至小時在視野中。

“主子,主子?”黃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喊。

嘉靖回過頭來,臉色立刻變了,陰鷙的看著他,黃錦嚇得,二伏天出了一身的冷汗。

“何時?”

“該……該吃藥了。”

黃錦遞過藥碗,嘉靖沒說什麼,接過去一口喝了。

其實,黃錦心裡也清楚,嘉靖對他是念著主仆情誼的,若是換了彆人,在他氣頭上出來保海瑞,現在大概已經跟海瑞一起蹲詔獄去了,比如戶部那個何以尚。

黃錦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事實上,這些年來,冒著必死的決心進諫的言官何止海瑞,其中許多人都是黃錦在旁邊不動聲色的求情,救了他們的性命。

隻是,那些人諫言歸諫言,沒人把話說得像海瑞這麼難聽。

黃錦也知道,為何嘉靖這次不讓朱翊鈞出宮。他們這位皇上,對所有人無情無義,什麼妃嬪,什麼兒子,什麼大臣,在他眼裡都是耽誤他成仙的絆腳石,卻唯獨對朱翊鈞這個唯一的孫兒感情深厚。

他這些日子纏綿病榻,從去年冬天開始,病情就時好時壞,被海瑞那篇《治安疏》一刺激,身子愈發虛弱。

他是害怕,害怕自己時日無多,想讓孫兒時時刻刻都陪在他的身邊,也想把自己這些年操縱群臣的帝王術,都交給他。

從他說出“地上是人,地下是鬼”這句話,黃錦就已經猜到,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做什麼飛升成仙的美夢,能好好活著,做個人就不錯了。

第二日一早,朱翊鈞就出宮去了,出東華門,沒多久,就到了裕王府。

裕王不知道他要回來,還在讀書,朱翊鈞跑到書房外轉了一圈,貼在門邊,聽到裡麵高拱在給他裕王《資治通鑒》,又探出腦袋,偷偷看了一眼。

朱翊鈞一看就知道,他爹看似聽得認真,實則心思也不知飄到了哪裡。

這一點,他們父子倆倒是挺像。朱翊鈞上課的時候,也容易被外麵的風吹草動吸引注意,時常被張居正敲桌子的聲音驚醒。

小家夥還要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著他的張先生,一邊乖乖認錯,一邊讓他不要這麼凶。

朱翊鈞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跑去了後院。

王妃聽說兒子回來了,也趕緊迎了出來,母子倆在長廊上遇個正著。

“娘親!”朱翊鈞邁開腿,飛奔過去撲進王妃懷裡,周圍的侍女大驚失色,全都圍上來扶。

朱翊鈞仰起頭左右看看,不知道他們在緊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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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捧著兒子的頭,摸摸他的腦袋:“長這麼高,娘親都抱不動你了。”

朱翊鈞在她肚子上蹭蹭:“你早就抱不動我了,我以後還會長得更高。”

“誒?”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摸摸王妃的肚子,“娘親,你好像長胖了。”

聽到這話,旁邊幾l個侍女全都掩著嘴笑了起來。

王妃摟著他的肩膀,問道:“娘親哪裡胖了?”

“肚子胖了。”朱翊鈞又拿手摸了摸,“你瞧,都有些凸起來了。”

王妃帶著他在欄杆旁坐下:“傻孩子,娘親這不是胖,這是……”

王妃說到這裡還有些難為情,搞得朱翊鈞一頭霧水。還是一旁的侍女替王妃說道:“殿下,王妃這是有身孕了。”

朱翊鈞從小跟在嘉靖身邊,嘉靖一年到頭,去後宮的次數屈指可數,朱翊鈞身邊不是太監就是侍衛,根本不懂這些。

朱翊鈞疑惑的看向王妃:“什麼叫有身孕?”

王妃牽起他的小手,貼在自己肚子上:“就是娘親肚子裡,多了一個小寶寶。”

“小寶寶?!”朱翊鈞露出震驚的表情,“像我這樣的小寶寶嗎?”

王妃點點頭:“沒錯,你小的時候,也是從娘親肚子裡生出來的,現在娘親又懷了小寶寶。”

“哇!”朱翊鈞覺得很神奇,“那小寶寶什麼時候出來呀?”

王妃臉上也喜氣洋洋:“那得等到明年開春。”

朱翊鈞也跟著她開心:“我在書中讀過,母親要懷胎十月才能生產。”

他托著下巴細細的思索:“那娘親肚子裡的小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旁邊的侍女嗤笑一聲:“這可說不準。”

王妃問他:“鈞兒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朱翊鈞一蹦跳上了回廊對麵的欄杆上,一手扒著柱子:“懋修和簡修比我小,都是弟弟,我還沒有妹妹,當然是想要個妹妹啦!”

王妃問:“懋修和簡修是誰?”

“是張先生的兒子呀,他們還有兩個哥哥,敬修和嗣修。”

王妃驚訝的看著他:“你連張先生有幾l個兒子都知道?”

“當然知道!”他又重新回到地上,身形靈活得像隻小猴子,“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我要去看看懋修弟弟。”

“……”

第二日一早,他就出門去了,先到了李良欽府上,見到了惦念已久的徐渭。

徐渭帶來了他想要的書,朱翊鈞本以為隻有幾l本沒想到,拿到手足足有小半個箱子那麼多,另外半個箱子,徐渭還給他找了許多彆的書。

“哇!”朱翊鈞看著滿滿一箱子書驚訝得合不攏嘴,“這麼多書,我得看到什麼時候。”

徐渭依舊穿著他那一身洗得泛

黃的粗布白衣,以葛布黑斤束發。是個讀書人的打扮,但又不是尋常讀書人,是個狂士。

徐渭喝了口茶,笑道:“慢慢看,不急。我會在京城多住些時日,若有不詳之處,殿下可隨時來問我。”

朱翊鈞聽到“隨時”兩個字就放下了手裡的書,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徐先生的意思是不回浙江了嗎?”

徐渭說:“暫時。”

小家夥歪著腦袋,若有所思:“讓我想想,這個暫時是多久呢?”

他一臉天真無邪,可愛至極:“是過年之後呢,還是秋闈之後?”

“我猜,應該是胡宗憲出獄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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