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說:“那讓她進宮來,我問問她。”
沈太妃笑道:“太子怎麼對徐小姐的事如此上心?”
朱翊鈞說道:“她是我從嚴府帶出來的,我自然要對她負責。”
既然這件事朱翊鈞如此上心,沈太妃也便答應下來。沒過幾l日,徐小姐來到萬春宮,沈太妃又遣人將太子請過來。
朱翊鈞開門見山的問道:“徐小姐,你想回華亭嗎?”
徐小姐怔愣片刻,有些為難,但最終搖了搖頭。
朱翊鈞看向沈太妃:“太妃你瞧,我就說她不願意。”
朱翊鈞又問:“那……你還想嫁人嗎?”
聽到這個問題,徐小姐輕蹙眉頭,手帕捂著臉,側過身去。
“太
子!”沈太妃既好笑又無奈,趕緊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小聲道,“怎能問女孩子這些?”
朱翊鈞詫異道:“不能問嗎?”
沈太妃輕輕搖頭:“不好。”
“有什麼不好,”朱翊鈞又看向徐小姐,“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直說便是。”
徐小姐聲音細弱蚊蠅:“不。”
“好,那徐小姐願意進宮來嗎?”
“進宮?”徐小姐不懂,“殿下的意思是……”
“進宮來做個女官,這樣,就不用回華亭啦,也不用受你家人的冷遇。”
徐小姐是真正的名門閨秀,自幼受過良好的教育,知書達理。就算家中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在外她也會保持體麵,不會說家族半句不好。
朱翊鈞也意識到好像這麼說不合適,於是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你留在宮中,日日陪著太妃,她可喜歡你了。”
徐小姐看著朱翊鈞,又看看沈太妃,有些心動,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以嗎?”
沈太妃還沒說話,朱翊鈞嘴快:“當然可以!”
徐小姐輕咬下唇,終是下定決心:“好。”
他說可以,那就是可以。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甚至不必驚動皇上,他直接找了皇後。
皇後有些驚訝,兒子從未求過自己什麼事,今日卻為了徐階的孫女而來。
一開始,皇後不同意,她雖母儀天下,但也不想乾預前朝政事。
但朱翊鈞告訴她,這跟前朝政事沒有關係,隻是關係到一個女孩子過得好不好。
皇後最終同意了下來,給徐小姐封了個女史,差事也很簡單,就是在尚宮局做做記錄,有許多空閒時間,可以到萬春宮陪伴沈太妃。
自從徐階走後,朱翊鈞發現這幾l日張居正心情不錯,與他說話時,嘴角總是帶著笑意,講課之餘,還能跟他說些趣事。甚至又去翰林院,折了幾l支白蓮給他送來。
朱翊鈞親自將白蓮插在他書案上的瓷瓶中:“先生最近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沒有。”
朱翊鈞滿臉寫著不信:“是徐閣老要走了吧。”
“……”張居正輕咳一聲,“徐閣老在朝多年,鞠躬儘瘁,他決定返鄉,頤養天年,我們應該祝福他。”
朱翊鈞正在喝茶,讓太監倒了一杯給張居正,他又舉了舉杯:“那就住徐閣老身體健康。”
張居正接過茶杯,與他的杯子輕輕碰一下,師徒倆一起飲了茶。
朱翊鈞忽然想起個事:“我的傘,徐閣老可有交給張先生。”
“是,明日帶給殿下。”
朱翊鈞擺了擺手:“先生留著。”
張居正不懂:“為何徐閣老要還,卻叫我留著?”
朱翊鈞說:“因為你不一樣。”
張居正問:“怎麼不一樣?”
“你是我的老師,在我心裡,彆人自然比不了的。”
徐階走後,論資排輩,李春芳的屁股落到了內閣首輔的位置上。
李閣老寫寫青詞,打打下手還行,當首輔火候差了些。
徐階臨走前,隻留給他一個“守”字,要他遵守舊製、舊法、舊禮,將大明恢複到以前那個興盛時期。
但李春芳顯然沒有徐階的手腕與籌謀,每日過得戰戰兢兢。
這一日,朱翊鈞正好休息。一早起來自己先在海棠樹下練了套棍法,又到書房看了會兒書。實在無事可做,想著既然離文華殿那麼久,那就溜出宮去玩。
可天氣這麼熱,宮外有什麼好玩的。
他站在筒子河的石橋上,目光從東華門的方向移到了文華殿,又從文華殿移到了後麵的文淵閣。
據說,文淵閣是成祖遷都之時,在此處仿造南京文淵閣修建而成,曆來為內閣處理機要的地方。
朱翊鈞搬來清寧宮也有一段時日,卻沒去過。
他三兩步從橋上下來,幾l個太監跟在身後:“殿下,去哪兒?”
朱翊鈞人已經跑遠了:“去看看張先生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