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2 / 2)

“哥哥……”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袍,朱翊鈞低下頭,弟弟妹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朱翊鈞把胡餅地給他倆:“父皇賞的,你倆一人兩個,不許搶。”

朱堯媛搖頭:“我不愛吃這個。”

朱翊鏐也跟著搖頭:“這個不好吃。”

“……”

這時候張居正走了過來,朱翊鈞又捧著胡餅遞過去:“張先生拿回去當午飯吧。”

張居正敬謝不敏:“這胡餅太硬,我腸胃不好,吃不了。”

“唉!”朱翊鈞歎口氣,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掛油瓶了,“李春芳剛還提到宣德皇帝。宣德皇帝射柳,連發接中,成祖賜名馬、錦綺,命儒臣賦詩,君臣儘歡。”

“我卻隻得了四個胡餅。”

張居正莞然而笑:“宣德皇帝得成祖許多賞賜,卻並非隻是射柳,而是巧對成祖。”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故事我聽過的。”

“成祖說:‘今日華夷畢集,朕有一聯,爾當思對之。曰:萬方玉帛風雲會’。宣德皇帝答曰:‘一統山河日月明’。”

張居正點點頭:“宣德皇帝不僅文治武功,雅尚翰墨,詩詞、書畫俱佳。”

朱翊鈞打趣道:“還酷好促織之戲。”

張居正輕輕搖頭:“倒是不好評判祖宗之喜好。”

朱翊鈞卻說:“我覺得挺好的呀,皇帝雖被稱作天子,卻也是人,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愛好,有缺點才顯得真實。”

“大臣們總說不能助長帝王的玩樂之心,我瞧著他們遊山玩水,寄情詩酒,對月吟風的時候,卻不談玩樂之心。”

“……”

張居正隻默默看著他,兩人走了一路,卻沒說話。

朱翊鈞問:“張先生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張居正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想,殿下愈發能言善辯,以後怕是說不過殿下了。”

朱翊鈞去拉他的手:“咱們這叫探討,沒有誰必須說過誰。再說了,我可聽先生的話了,先生說什麼,我都覺得好。”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分岔路口,朱翊鈞再次捧起手裡的胡餅:“先生真的不來一個嗎?”

張居正笑道:“殿下放心,文淵閣管飯。”

文淵閣確實管飯,每天大臣上朝時的早餐,文淵閣、翰林院等部門的午餐,都由光祿寺負責準備。

那四個胡餅送不出去,朱翊鈞隻好帶回清寧宮,自己吃了。

這個秋天,朱翊鈞主要關注三件事情,第一,是戚繼光在北邊練兵的事宜,第二,是海瑞在應天做巡撫,對當地的治理。第三,是兩廣叛亂。

從呈上的奏章來看,這三件事,沒有是一件順利的。

首先是戚繼光,隆慶詔令他總理薊州、昌平、保定、遼東四鎮練兵事務,其地位與四鎮總督相同,總兵官以下悉受其節製。

可問題是,人家薊州本來就有一名總兵,詔令隻說總兵以下受其節製,又不包括總兵。

更何況,薊州總兵郭琥,那也是在河套地區與韃靼交手數次,立下無數軍功,憑著硬仗升上來的,又不是什麼無能之輩。

兩個人無法統一號令,皆向朝廷上疏,陳述自己的想法。

兩員大將互相掣肘,那肯定是好不了了,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隻能先徹底解決他們倆其中之一。

於是,關於戚繼光和郭琥,內閣和兵部又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說戚繼光是空降,郭琥鎮守北方多年,朝廷理應支持後者。

張居正卻持不同意見,戚繼光在東南的戰績有目共睹,他的領兵能力毋庸置疑。

雙方各執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在隆慶麵前吵了好幾次,也沒吵出個結果來。

這天,諸位大臣又在乾清宮討論此事,朱翊鈞也在。

張居正雖然堅定不移的支持戚繼光,但他很少站出來與同僚爭得麵紅耳赤,這是高拱表達己見的方式,不是他的。

於是,隆慶麵前,和高拱爭論不休的是李春芳、郭乾。

李春芳作為首輔,他一直秉承著徐階的意誌——恢複舊製。

他處事和他的性格一樣,圓滑,中庸,對任何事情的看法都非常保守,不建議短時間內大量募兵,不讚成對邊防進行大規模改革,不同意每年增加巨額軍費。

因此,他更傾向於向以前那樣,修建長城來抵禦蒙古人的侵略,但凡能防守,就絕不進攻。

高拱和張居正對他意見很大,對他這種想法更是嗤之以鼻。

本來內閣一直都由首輔說了算,但自從高拱重回內閣,他就保持了自己以往的作風——專門跟首輔對著乾。

朱翊鈞聽他們吵了半天,也吵不出個結果,隆慶心裡支持高拱,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也不好直接做決定,仍是把問題拋給內閣。

最後,朱翊鈞實在忍不住,站出來替他爹做了決定:“朝廷通過了戚將軍的《請兵破虜四事疏》,已經集結三萬軍士,又陸續從浙江等地募兵,花了這麼多錢,那便沒有這時候把人調走的道理。”

“不用爭了,咱們北部邊防又不止薊州一處,既然郭將軍對韃靼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那把他調去彆處繼續鎮守邊關,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