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司禮監幾名掌印、秉筆、隨堂太監退下之後,大殿內又隻剩下他們三人。

嘉靖攬過他的孫子說道:“監察禦史和給事中將劾以奏章的形式,再加以密封呈上,這叫封章奏劾,也叫密疏言事。”

“在將它交到內閣之前,隻有看過的人知道寫了什麼。這上麵的人和事,忠與奸,都有你決斷。”

“如何處置,取決於此人是否還能為你所用。”

嘉靖把奏章丟到一邊,歎了口氣:“但胡宗憲不行。這個陸鳳儀是徐階的人,徐閣老現在是首輔。”

內閣現在隻剩下兩個人,徐階和袁煒。後者人稱“青詞宰相”,主要任務是寫好青詞哄皇帝開心,內閣大小事務都是徐階一人做主。

換一任首輔,就要搞一次清洗。嘉靖都數不清這是他換的第幾任首輔,這套流程,他自然熟悉。

徐閣老的屁股剛挪到首輔的位置上,還沒做熱,清理嚴黨,是他現在最迫切要

做的。

嘉靖就算把這一摞奏章按下不發,明天、後天、大後天……隻會有更多彈劾胡宗憲的奏疏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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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有心要保胡宗憲,也不能是現在。

嘉靖朝朱翊鈞揚了揚下巴,問道:“聽懂了嗎?”

朱翊鈞點點頭:“我聽懂了。”

嘉靖哼笑一聲,又攬他在自己懷裡:“你就知道吃和玩,你能聽懂什麼?”

朱翊鈞說:“皇爺爺說胡宗憲是好人他就是好人,皇爺爺說他是壞人他就是壞人。”

“可是……”朱翊鈞大抵是晚上的抗倭故事聽太多,“我還是覺得他是個好人。”

說完,小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

嘉靖看向一旁的黃錦:“還是沒懂。”

朱翊鈞捂著屁股:“聽懂啦!聽懂啦!”

黃錦端上一盞茶,讓嘉靖順口氣:“小主子還差兩月才五歲(虛歲),來日方長,主子慢慢兒的教。”

小崽子沒心沒肺,倒是把黃錦這老太監嚇了一跳。他們這位皇上,曾經可是有前科的。

當年嘉靖聽信道士所言:“帝深居無與外人接,則黃金可成,不死藥可得。”

於是,嘉靖打算居深宮修仙,讓當時還不滿五歲的皇太子監國:“朕少假一二年,親政如初。”

滿朝文武震驚之餘,無人敢言。

隻有太仆寺卿楊最忍無可忍:“皇上正直壯年,隱居兩年不過是為了修仙。人家神仙都隱居名山大川,哪有住華麗宮殿,錦衣玉食,白日飛升的?”

然後這位直言不諱的勇士就被錦衣衛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後來,太子薨逝,沒有人監國,嘉靖照樣實現了深居宮中修仙的願望——不上朝,廢經筵。

嘉靖喝一口茶,又看著朱翊鈞:“先記著,以後自然就懂了。”

“嗯。”

“記在心裡,不許說出來。”

“我知道啦!”

還未到冬月,京城就下了第一場雪。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朱翊鈞也穿上了棉襖。

還沒到最冷的時候,朱翊鈞每日還得照常上課。他本就長得圓滾滾的,穿一身棉襖,更像顆團子,練字的時候尤為不便。

馮保隻能給他換上夾襖,關上書房的門窗,燃起炭爐。

這一日,張居正依舊給他將《論語·裡仁》。練字的時候,其中一句“恥躬之不逮也”有三個字都有些複雜,朱翊鈞寫了好幾遍都寫不好,張居正站他對麵,將他寫得不好的地方一一指出來。

小朋友耐心有限,愈是寫不好,就愈是急躁。愈是急躁,就愈是寫不好。先生也不鼓勵他,總是說他做得不好。

於是,朱翊鈞脾氣上來,就打算扔了筆罷課:“這幾個字太難了,我不要寫了!”

他一嘟嘴,張居正就洞察了他的心思,繞到書案後麵,在他抬手要把筆丟掉的時候,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殿下,稍安勿躁,寫不好,就慢慢來,臣教你。”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朱翊鈞驚訝道:“張先生的手好涼呀!”

因為他自己怕熱,屋子裡的炭火一向燒得不旺。他的小手暖暖的,就顯得張居正的手格外冰涼。

說著,他還用另一隻手覆在張居正的手背上搓了搓。

張居正輕咳一聲,握著他的手提筆:“殿下,專心一些。”

“好~”

先生的手這麼涼還手把手的叫他寫字,朱翊鈞也不好意思再發脾氣,乖乖地一筆一劃跟著寫了三遍。而後,他就推開了張居正的手:“我會寫了,自己來。”

他又指了指擺在書房另一邊的炭爐:“先生到那邊去。”

這小家夥著實暖心,張居正卻也不敢丟他一個人在這兒,自己去取暖。於是,又繞過書案,站在了對麵,直至他的學生練完字。

講讀結束之後,朱翊鈞就迫不及待拉著馮保,問道:“大伴,咱們有那個嗎?”

馮保不懂他的啞謎:“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