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說道:“那是我的幕僚所作。”
朱翊鈞歪頭:“什麼是幕僚?”
“就是總督衙署中的佐助人員。”
朱翊鈞笑了:“幫你寫文章嗎?”
這話說的,好像胡宗憲專門給自己找了個槍手,隻為寫這些拍馬屁的文章,奉承皇帝。
胡宗憲也不生氣:“徐文長知兵,好奇計。我能剿滅徐海、捕獲王直都因他屢出奇謀,他對肅清浙江一帶倭寇有奇功。”
奇計、奇謀、奇功,他一連用了三個“奇”字來形容形容徐渭。而朱翊鈞記得,當時也有大臣稱他的文章是奇文。
總得來說,這是一個奇人。而小皇孫就是對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或人感興趣。
朱翊鈞問:“他叫徐文長?”
“徐渭,字文長。”
這一
路走好,一路聊,不知不覺快走到了宮門口。
這時,朱希孝停了下來:“殿下,天色不早,快些回去罷。”
關於浙江,關於倭寇,關於徐渭,也關於胡宗憲自己,朱翊鈞有好多問題想問,但時間不允許。
他隻能點點頭,站在原地:“那好吧。”
朱希孝見他不走,又說道:“臣讓陸繹送殿下回宮。”說著他就給了陸繹一個眼神。
陸繹走到朱翊鈞跟前,向他伸出手:“殿下,走罷。”
朱翊鈞乖乖被他牽著,走出去一段,又忽然回過頭,對胡宗憲說道:“你放心吧,我皇爺爺不會殺你的。”
“……”
說完,他就拉著陸繹走了。
朱希孝被他嚇了好大一跳,這位小皇孫可真是被皇上寵壞了,什麼話都敢說。
他衝胡宗憲點頭一笑:“胡總督,殿下年幼,童言無忌,彆往心裡去。”
殿下年幼,他胡宗憲可是一把年紀了。從今日皇上的態度,胡宗憲也知道,自己這條命還能再留一留。
說到底,在嘉靖這裡經濟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攀附嚴黨,這就要看皇帝的意思。
朱翊鈞回到萬壽宮,徐階等人已經走了。嘉靖在禦案後看奏章,見他回來,頭也不抬的問道:“都跟胡宗憲說什麼了?”
朱翊鈞繞過禦案,站在他旁邊。小家夥長高了不少,站在禦案前,都能露出大半個腦袋了。
“說了白鹿,還有徐渭。”
“嗬!”嘉靖哼笑一聲,“你倒是提醒朕了,那胡宗憲還給朕獻過祥瑞。”
“那個徐渭可真厲害。”
嘉靖帝隨口問道:“怎麼厲害了?”
“知兵,好奇計。”
嘉靖也不清楚這個徐渭究竟是個什麼人,文章確實寫得好,但也僅此而已。
好幾十歲還在給人當幕僚,說到底連個功名也考不上,能奇到哪裡去?
“你還說朕不會殺他。”
“誒?”朱翊鈞歪頭,“皇爺爺怎麼知道?”
“這宮裡有什麼是朕不知道的?”
朱翊鈞大眼睛轉了轉:“那你說說,我今早吃了幾個羊肉角兒。”
“……”
嘉靖把手裡的奏章看完,也沒批注,隨手丟到一旁。把人攬到自己身旁,照著小屁股就是兩巴掌:“你今日的功課完成了嗎?”
他都已經停課了,哪來什麼功課,每日就是練練字,複習一下學過的內容。
但他記性好,背過的就不會忘,所以時間都用來練字了。
嘉靖問他:“《論語》學到哪裡了?”
“學完了《裡仁》篇。”
“以約失之者,鮮矣。下一句是什麼?”
朱翊鈞不假思索,對答如流:“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說完小屁股又挨了兩巴掌。
這下孩子委屈了,轉過頭來,委屈的看
向皇爺爺:“我沒背錯。”
打完孩子,嘉靖心情不錯,靠在椅背上,笑道:“是沒背錯,就是不記在心裡。”
“朕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君子應該說話謹慎,而行動敏捷。”
“那你說話謹慎了嗎?”
朱翊鈞從嘉靖這頭蹦躂到那頭:“我行動機敏。”
嘉靖揚手,作勢又要揍他。
朱翊鈞後退一步,咬著下唇,神情楚楚可憐,眼神卻機靈得很。伸手去拉嘉靖的手:“那……我以後一定做到。”
嘉靖把手移開,不讓他碰:“現在就要做到。”
“好,我記住了”小家夥乾脆趴在他腿上,拽著他的袖子輕輕搖晃,“皇爺爺……”
看著他這副乖巧模樣,帝王的心一下就軟了,“又怎麼了?”
朱翊鈞說:“我餓。”
“……”
他可是皇上的小心肝兒,小心肝兒喊額,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趕緊讓人傳晚膳。
嘉靖把胡宗憲晾在詔獄,好像把這事兒給忘了。直到快過年,才把他想起來。
於是,他下了道諭旨:“胡宗憲不是嚴嵩一黨,自任職禦史後都是朕升用他,已近十年。”
“當初,他因捕獲王直而受到朝廷封賞,現在如若加罪於他,今後誰還願為朝廷效力?”
“朕已罷黜他所有官職,遣他回原籍閒著便是。”
對於胡宗憲而言,這倒是個不錯的結果。仕途到此為止,他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這樣。
回原籍閒著,就等於還有再次被任用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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