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認知差異(2 / 2)

第二天早上七點,林霄爬起來的時候她奶已經揣著尿素袋和麻繩出門去了。

林霄沒耽擱時間做早飯,穿上外套就直奔農貿市場——這個時間段去農貿市場買批發商剩下的菜,能比在菜場買便宜不少。

等她拎著兩袋子的蔬菜回到出租屋,她奶已經撿回來一袋子的垃圾了,正在二樓走廊上整理。

“你買這麼多菜做啥,你我兩個哪裡吃得完?”看到林霄拎回來的兩袋子菜,林奶奶唬了一跳。

“和同事約了去露天燒烤,讓我帶蔬菜,我就去農貿市場買了麼,那邊的要便宜很多。”林霄把菜放下,好奇地去看她奶撿的垃圾,“老太,你去哪點撿的這麼多啤酒罐?”

林奶奶喜滋滋地道:“我去小區頭認路的時候遇到一個大妹子,她跟我說趁天還沒亮可以去清水灣酒吧街先撿一輪,有鋁罐撿。”

林霄想起清水灣酒吧街那一整條街的酒吧酒吧清吧,驚訝地道:“那些店裡麵的啤酒罐居然是拿丟出來的?自己不收去賣?”

台球室裡客人消費剩下的飲料瓶就都是服務員收回來統一賣掉的,賣的錢要入賬,月底拿來當餐補發。

“那個大妹子說,有些酒吧的罐子有人收,有些沒得。反正天沒亮的時候無閒去走一趟,運氣好不就能撿到。”林奶奶說話間一腳踩扁了個鋁罐,用滿是老繭的手捏把捏把,收進尿素袋裡。

林霄都有點兒心動自己要不要也去撿了……想想每天要上班十個小時、還要抽時間複習,這才作罷。

約好了下午去露天燒烤,林霄就把早上的時間拿來複習,到快中午的時候把早上買的蔬菜洗乾淨了收拾好,和她奶說了一聲,便拎著菜去了王麗家。

王麗家住在伍家關旁邊的老燈泡廠職工宿舍,雖然是老房子,但當年王麗家裡分配到的是乾部住房,平方數挺大,還有個自帶的小院,能停車。

林霄到了時候,吳波、明蘭蘭和她男朋友已經到了,王麗也已經把烤架炭火之類的燒烤用具給搬到她爸的SUV裡了。

“行了,人齊了,出發。”

王麗讓林霄把她拎來的菜放進後備箱,便招呼大夥兒上車。

王麗自己開車,正和男朋友冷戰的明蘭蘭坐了副駕駛,林霄和吳波陪著明蘭蘭的男朋友坐後排。

好歹見過幾回麵,林霄還記得明蘭蘭的男朋友姓啥叫啥,上車坐下後便客氣地打招呼:“莊毅哥,好久不見。”

莊毅臉色看上去還挺正常的,朝林霄友善地笑了笑。

不是太熟悉的莊毅挺友善,特彆熟的吳波就不咋客氣了,嫌棄地道:“不是,小霄,咱們好說也是出去玩啊,你咋穿著校服就出來了?”

“今天風大麼,肯定要穿件長袖啊。”林霄理所當然地抖了下自己身上的初中校服,“你這件外套跟我的校服不也差不多的嘛。”

吳波嘴角微抽……

G省的夏天能到三十多度高溫的沒幾天,大部分時候都在21度到27度之間,刮風下雨的話能到20度以下,出去露天燒烤帶長袖外套沒毛病。

但是自己的運動款外套被林霄當成老土到家的初中校服“同款”,吳波的意見就很大了,蛋疼地道:“你好歹也上了這麼久的班了,又不是沒錢,咋還穿初中校服呢,就不能買件新的?你看你這衣服,袖子都短一截了。”

“能穿就行了,沒必要花那錢,窮講究啥啊。”林霄無所謂地道,“再說我這校服初三才發的,還挺新的呢。”

吳波給窮講究三個字噎得說不出話來,心情不好的明蘭蘭也給林霄把吳波噎住的話給逗樂了,笑著回頭看了一眼。

“買件外套怎麼就成窮講究了了啊大姐,出來混不要講形象的嗎?”吳波爭辯道,“而且我也沒窮講究,我很勤儉持家的好吧,我這件外套打折的時候買的,才三百多!”

林霄聽吳波一副把三百多說成是三十多、仿佛還買便宜了的口吻,“嘖”了一聲,用一種“跟你這種人沒法解釋”的眼神兒瞥了眼吳波。

雖然她啥話也沒說,隻是“嘖”了一聲……吳波還是感覺自己被鄙夷了,感覺就很憋屈:“你有話就說,這種眼神看我乾嘛。”

“沒有沒有。”林霄擺擺手,往後一靠,閉上眼睛,“我早上起太早了,先咪一會啊,到地方了吳哥你再叫醒我。”

坐在後排中間的吳波瞪了會兒真閉眼假寐的林霄,不甘心地朝前排問:“明蘭蘭,你說,我穿個打折外套就算窮講究了?”

明蘭蘭沒理他,和開車的王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裝睡的林霄好笑地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眼吳波,又把眼睛閉上。

來城裡打工這半年多,林霄很清晰地感覺到了不同地區的人對錢的概念差距有多大。

台球室的工作很清閒,一點兒都不累,就是工作時間長了一點,三千塊的工資也不算少,林霄對這份活兒是一點兒不滿的地方都沒有。

但是吧……彆人似乎不是這樣想,和她同個時期來台球室上班的人都走光了,還留下的隻有她和吳波。

後麵招進來的人,不是埋怨工作時間長就是喊累喊苦;要麼乾了一兩個月就跑路,要麼乾了個把星期就走人,就沒有能做得長的……要不然店裡不會缺人到招暑假工。

林霄花了挺長的時間,來理解和認知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人和人對錢的概念也是不同的這個現實。

她讀初中的時候,她們家有個親戚在鄉下招人去縣裡當清潔工,工資有1500,她奶當時六十多歲,非常想乾這個活兒,但是她奶年紀太大了,那個親戚不敢收,她奶費了不少口舌才讓那個親戚答應讓她去試試。

結果她奶去縣裡乾了一個禮拜,就被人送回來了……原因是縣環衛部門的人發現了她奶滿頭白發、滿臉皺紋,識破了她奶謊報年齡,趕緊給結算了工資讓她奶“下崗”回家。

林霄記得很清楚,當時她奶回家後懊惱了好一陣子,嘮叨了好久是她沒把帽子戴好藏好白發、沒把口罩帶好遮住皺紋,才丟了這份飯碗……

城裡人覺得很“可憐”的清潔工,對於沒有生活保障的鄉裡人來說是一份需要去爭取、去靠人情獲得的好工作,這就是她和吳波的認知差距。

所以林霄不會覺得吳波是在嫌棄自己窮酸,也不會試圖去說服吳波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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