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溥幾個跟著自家師父跑了幾趟外省,錢沒少花人沒少請,硬是擠不到風水這個桌上;轉來轉去的,隻有換命這個業務還能發展一下。
不管是酒色財氣把身子骨糟蹋壞了的,還是運氣不好得了啥疑難雜症的、又或隻是純為“養生”付費,願意給自己整點命數求個長壽的老板,確實還真不少!
限製換命這條業務“發展壯大”的唯一限製,就是命數夠硬的命主不好找;而金晟名這種地頭蛇,正好能幫必須得全國遊走、沒法在一個地方長呆的高門師徒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和金晟名有些過節的二師弟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家師兄的意思,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端著快餐盒的羅小燕,忽然覺得手腳有點涼。
“好像有點冷?”羅小燕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自言自語了一句。
她隻是無心之語,坐在羅小燕對麵沙發上的候溥卻是麵色微變。
現在是七月下旬,學生放暑假的時候,今天出了大太陽,外麵的溫度有27度,室內也有22度,羅小燕穿著半袖,又正在吃東西,按理來說應該會稍微有點熱,而不至於覺得冷。
候溥把手裡快吃完的快餐盒扔到茶幾上,起身去摸羅小燕的腦門。
羅小燕有些吃驚,但她曉得跟隨師父最久的大師兄沒事不會亂動作,連忙忍住了躲開的本能反應,坐著沒動。
候溥手指頭直直伸向羅小燕的鬢角處,她剛出去一趟買了快餐回來,腦門上的汗還沒乾。
候溥摸到了一手冰涼,眼睛一下瞪大。
“——快準備法事,麻煩來了!”經驗豐富的候溥一聲低喝提醒師弟師妹,扭頭就衝向師父休息的客臥。
羅小燕才拜在高師父門下兩年,有些沒反應過來,她的二師兄顯然比她經驗多些,忙不迭丟下快餐盒,撲向放在沙發旁邊的行李箱。
見到二師兄的舉止,羅小燕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手忙腳亂地跟過去幫忙。
她能被高師父看上收入門中,最大的原因是她的生辰八字——她的八字非常輕,是很容易被陰煞氣息影響到的體質,有她在,凶險來臨時,師徒幾人能更快做出反應。
在客臥裡養神的高師父被大徒弟叫醒,披上外衣走到客廳裡來時,兩個徒弟已經掃清了茶幾上的雜物,臨時布置了個法壇出來。
四點二十分,林霄費了點兒時間說服物業讓她倆燒紙錢做法時,與她們直線距離不超過二十米的1705室客廳內,體感溫度已經降到18度左右。
顧白曾經羨慕過的、戴著勞力士手表的中年男人高師父,身上披了件道士八卦袍、頭上戴著個道觀,一手持著紅漆鎮壇木,一手搖著銅製三清鈴,正念念有詞地繞著充作臨時法壇的茶幾念咒。
三個徒弟並排跪在旁邊,大徒弟候溥雙手捧著桃木法劍,二徒弟捧著木如意,三徒弟羅小燕捧著裝了半碗水的甘露碗。
金晟名跪在眾人前麵,背朝法壇,麵色慘白、瑟瑟發抖地往銅盆裡投著紙錢。
高師父念完法咒,大喝一聲“妖邪退散”,將紅漆鎮壇木往金晟名重重扣下。
按理來說他手裡這塊刷了紅漆、正麵刻有萬神鹹聽四字的長方形木條會被扣到金晟名的後腦勺上,但詭異的是——這塊紅漆鎮壇木居然隻落到離金晟名的腦袋還有十公分距離時便被某種看不見的屏障給彈了開來,反震力甚至讓高師父腳步踉蹌地退後了半步。
金晟名看不到身後發生了什麼,眼睜睜看著師父做法沒成的三個徒弟眼睛都瞪圓了。
高師父的臉色異常難看。
這個“遊方先生”自然不是什麼道士,隻是借道家的法壇法器儀式行事的野路子歪門邪道罷了,但既然能靠這行當聚斂錢財,高師父手底下自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高仿道教法器的紅漆鎮壇木沒用,高師父的第一反應是看向自家小徒弟。
八字幾近純陰、極易被陰煞氣息影響的羅小燕麵色蒼白如紙,眼下隱見青黑,眉間印堂上有血光升起。
高師父心中一緊——這是大凶之兆!
飛快看了眼還在瑟瑟縮縮燒紙錢的金晟名,高師父心知憑自己的本事今日怕是救不了這個“中間人”,當機立斷對大徒弟道:“去把大門打開,往門口放八卦鏡,鏡麵朝內。”
候溥抬頭驚訝地看了師父一眼,動作倒是很快,立即放下手裡捧著的桃木劍,起身從茶幾上拿起八卦鏡,急匆匆跑向大門。
鏡麵朝內,是將凶煞鎮於室內之意,師父這是要放棄他們的“中間人”——師父這麼行事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候溥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唱反調。
將手搭到門把手上,往下一按……沒按動。
候溥一愣,再次加大手上力氣。
屋主金晟名花了幾千塊錢裝的名牌門鎖,往日開合起來絲滑流暢的門把手,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