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柏這邊才一進門,裡麵便傳來一聲老娘們的調笑聲。
一抬頭,桑柏發現說話的是位四十歲的中年婦女,臉大腿粗除了脖子就是腰,一個人能改院中交糧的四個農民重量。
桑柏笑了笑不說話,把手中的本子還有票遞給了陸大有。
“徐姐,你看這小夥長的好,這樣吧把您家的姑娘說給他,你家的姑娘今年十九了吧,也該找婆家了”。
坐在女人對麵一個抱著茶缸子約四十來歲的男人猥瑣的笑道。
“我閨女嫁他?你怎麼不把你家閨女嫁給農民?我家閨女要嫁人最少也得嫁個縣委縣政府上班的……”。
胖女人笑眯眯的說道,一邊說一邊還腆起了肚皮,似乎自己家的女兒有多高貴似的。
“小夥子,你說句話爭取一下啊?”
桑柏聽了淡淡一笑:“算了,我就是一個小農民,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
對於糧站的這群人,現在桑柏是一點好印象沒有,一個個的吃上公糧了,端上公家碗了,便一副看起農民的嘴臉,特麼的沒有農民,你們這幫孫子吃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雖然心中有些生氣,但是桑柏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一是他的性子本來就不太樂意與人爭論,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無論你和誰爭論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你很難說服一個人,要是聰明人不和你爭,要是傻子你爭了有什麼意義?
“這孩子真不錯,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啊,小徐,你過些年可不要後悔啊”。
這時坐在入口位置的一位老同誌,輕輕的抵了一下眼鏡說道。
從進門他就一直在觀察桑柏,沒有辦法,桑柏的皮膚那真是太好了。他們整天看自己看彆人都是皮糙肉厚的,突然見到一個膚白水嫩的老爺們,那就跟一群黑烏鴉中擺著一隻白烏鴉那麼勾眼。
他看桑柏對於彆人調侃充耳不聞,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而且回答的語氣還平和。
隻是自己辦公室這幾個沒文化的傻缺根本看不出來,人家這世上的修為可比他們幾個摞一塊都強。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孩子有這樣的氣度,真是太少見了,一般鄉下的孩子不是怯弱就是蠻橫,這樣的人物哪得幾回見!
“我才不後悔呢,老孫,你要是喜歡可以把你孫女說給這小子”徐婦女扯了一下臉,語氣有點冷下來了。
“要不是我孫女春天剛嫁了人,我還真有這心思,這孩子不是池中物”老孫說道。
“您太高看我了,我也配不上您家的孫女”桑柏又客套了一句。
這時候桑柏心道:你們這幫人真要是閒就去外麵幫個忙,讓鄉親們快一點交糧,整天拿著國家的錢喝水吹牛閉,叫什麼事兒!
這幫人那叫個磨嘰,就是一個章的事情,愣是調笑了桑柏十來分鐘,這才把給磕上了,等著桑柏拿著納糧的小本子出來的時候,頓時長出了口氣,覺得身後的那間小破辦公室,充滿了腐氣,臭不可聞。
“小哥兒!”
陸大有一出辦公室,走了兩步便對桑柏豎起了大拇指。
“我真怕你心一橫回他們一嘴,這些人,嗬嗬!”陸大有說道。
桑柏一聽心道:行啊,這才八一年您就會有嗬嗬兩字了,挺超前啊,哥們難不成你也是穿過來的?
陸大有明顯不是穿過來的,他隻是膽兒大,彆人還沒動的時候,他便開始做點糧食生意,當然了,在現在還叫投機倒把。
等回到了陸大有,鄉親們已經把換來的糧食都弄好了,上車的上車,牲口馱的也放到了牲口背上,桑柏買下來的十三隻羊也被大家安排好了。
呂慶堯道:“那我們就回去了”。
“您慢走,要是還想換糧的話可以找我,你們的糧好,城裡的人喜歡”陸大有笑道。
“一定,一定”呂慶堯說道。
又是一番客套,呂慶堯這才領著大家夥回村,一路上那更是開心了,來的時候雞公車上擺滿了糧食,回去的時候雞公車上雖然還有糧食但是這推的可都是自家的糧食了,這一進一出的,來來回回差不多重,這才是大家夥心喜的理由。
“……金山上太陽照四方……”一出了鎮子,就有嗓子好的鄉親們唱起了歌。
很快唱的好不好的也都跟著唱了起來,什麼流行歌曲這些人是不會的,他們隻是會革命歌曲。
桑柏並不會唱,他現在走在大牯牛的背後,一言不發的盤算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以前覺得把鄉親們的肚皮糊弄飽了就行了,現在看來還不夠。
桑柏也想著搞工業什麼的,但他哪有這本事啊,雖然上過大學,但是三本那玩意兒誰不知道啥水準,也就是名聲好聽點罷了,實際是去混個文憑的,跟電大夜校啥的沒多大區彆。要不然為什麼很多公司招人,點名九八五、二一一呢。
搞農業?就柳樹莊這百十號人能搞什麼農業?
你說機械化?
可彆扯了!什麼都要票的時代,你哪裡去弄機械去?彆說機械了,沒看見鄉親們連牛都不夠用麼。
至於幫鄉親們再買牛,桑柏肯定不乾的,有句老話叫升米恩鬥米仇,一開始的時候你也看不出好壞來,但是等你無私給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了有人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了,那矛盾就出來了。
桑柏沒有興趣去看人性,因為他看的太多了,經曆的也太多了,知道人性這東西經不起考驗,他也沒有興趣考驗彆人。
“桑柏哥,你想什麼呢?”
陳東升看桑柏一路都沉默不語,於是張口問道。
“想掙錢!”桑柏回道。
陳東升聽了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現在還不知道錢有多大用,此刻的人還和各種票奮鬥著,他們的教育水準也限製了他們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