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桑柏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夏雁秋還在沉睡,至於自家的仨大兒子,桑柏都不用去看,一準睡的跟個小豬似的,不到鬨鐘響或者母親拎耳朵是不可能起床的。
唯二能在這時候起床的,一是秋收,二是狸花。
一人、一熊、一貓出了堂屋,站到了院子裡,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吐出胸腹內的濁氣,頓時覺得全身都輕了二兩。
狸花整個身體伸長了一倍,一個大大的懶腰過後,懶洋洋的跑到了銀杏樹下,抬頭不住的往樹上張望。
估計又是看上了什麼鳥兒,準備去偷襲人家,順帶著給自己解個饞什麼的。
狸花不止一次乾這個事情,得手和未得手都正常,這取決於樹上鳥的警惕程度。
如果是老落在銀杏樹上的老鳥,那沒問題,對狸花有足夠的警覺,要是新來的鳥,一般就危險了,喪命與逃脫在七三之間,逃三亡七。
今天狸花的運氣不好,所以看了一會兒它又打了個哈欠,慢慢的向著門口走去。
秋收要穩重太多了,它早上一般的反應是蹲在門廊下麵,先發一會呆,等著桑柏去菜園子的時候它會搖著大屁股跟上,去混點瓜果什麼的墊巴一下肚子。
等著早餐的時候來碗麵,或者豆腐腦這類的東西。
桑柏今天沒有心情吃麵,也不想吃豆腐腦,更不想費事的去吃餛飩,他準備吃最簡單的拌疙瘩。
到了鍋屋,從掛的屋頂的鉤子上麵取下了一個籃子拎在手上,桑柏向著菜園子走去。
出了院子,發現陳東升家的媳婦齊小巧正巧也拎著籃子出來了。
兩下打了聲招呼,齊小巧便道:“嫂子真太幸福了,每天早上做飯都是你,我們家那位懶死了,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
“我這人覺少一些,一般六個小時就夠了,她睡眠差需要睡的久一點。對了,小巧,你家那邊的事情怎麼說的?”桑柏問道。
齊小巧道:“那有什麼說的,人家給多少就拿多少唄。昨天我讓東升和連信哥說了,讓我哥去村裡的門窗廠裡乾活,連信哥那頭也同意了。昨晚東升打電話讓他來廠子裡上班……”。
“哦,那也行”桑柏說道。
從桑柏的角度來看,現在隱隱出現了下崗潮的苗頭了。
但是現在很多工人依舊不相信,有一天他們工作與生活的依靠,廠子會突然間倒下去,他們將會如同浮萍一樣被推入社會,在社會上掙紮著生活。
像是齊小巧的哥哥,原是一名退伍軍人,分配到了縣輕紡廠,又在輕紡廠成了家。兩口子都是輕紡廠的工人,原本這是非常讓人羨慕的一家人,雙職工,兒子女兒都有的四口小家庭。
但是隨著企業的市場化進程加速,輕紡廠就不行了。生產出來的產品賣不出去,沒錢進原料,機器自然也就開不起來了。
機器開不起來,那麼工人現在還哪裡來的收入。
不過在工人鬨了幾次之後,縣裡每月撥一部分錢給工人開工資,先是每人每月一半,但漸漸的這一半也不能保證了,拖欠個三五月那是正常的事情。
於是原本就生活艱難的工人們生活越發的窘迫起來,很多人家是吃了這頓愁下頓。
去年的時候齊小巧就想讓他哥出來乾活了,但是他哥覺得丟人,覺得自己好好的正式工人,出來到私人的小廠乾活丟了臉麵。
到了今年初,孩子上學繳不起學費,這才終於知道,妻兒老小的肚子飽了男人才有臉麵。
這不就重新求上了妹妹,讓她給安排到了柳樹莊的門窗廠上班。
原本桑柏打算不行安排到郭長友的電梯廠去上班去,離他縣城的家還近一些,但是聽到事情安排好了,也就不多話了。
要說柳樹莊的門窗廠,哦,現在叫寶鼎門窗公司。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桑柏起的,怎麼看怎麼像是文化不高人的手筆。
這麼想你就錯了,這名字可以黃道然給起的,桑柏嚴重懷疑老頭的大師是假的,要不就是被一個混混給穿越占據了身體,才能想的起這麼閃著金光的俗氣名字。
要讓桑柏來,什麼盼盼、步月哪一個不比寶鼎強?
不提名字,總之現在寶鼎門業公司現在發展的不錯,產品也挺時尚的,主要是能緊跟國際的潮流。
這話解釋一下就是有機會常去國外,能看到彆人的門窗是怎麼設計的。
還是那句老話,這時候的設計,日本跟歐美,港灣跟日本,國內跟港灣。寶鼎天生有倚靠,直接從美國那邊抄抄弄弄的,產品在國內自然算是比較時尚的。
質量不錯,樣式也還行,所以市場的反應很好。在省市都算的上是名牌產品。
“桑柏哥,謝謝你”齊小巧說道。
“嗐,謝我什麼啊,也沒有能幫上忙”桑柏客氣的說道。
齊小巧道:“總之謝謝你”。
“對了,桑柏哥,你說我哥我嫂子的紡織廠還能好起來不?”
桑柏笑道:“你覺得呢?”
齊小巧想了一下歎了一口氣。她自己也知道紡織廠是救不活了,至於為什麼乾不過私企?
很簡單啊,私企沒有這麼多包袱,沒有老工人要養活,沒有要上繳的利潤,麵對市場競爭也比較靈活,國營紡織廠目前肯定贏不了私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