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斂氣得手掌都在發抖,本來昨日就因為薑沅大發雷霆,如今知道她敢逃,更是怒火中燒。
他很快冷靜下來,麵色陰沉:“把張全昨夜喝多了落水而亡,今兒早上你路過池塘才發現。二小姐昨日受了驚嚇臥病在床,漣漪,你去請個大夫看看。”
在場的兩人頓時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馮漣漪當即點點頭,去安排了,王興也鬆了口氣。
雖然把人放跑的不是他,可薑斂正在氣頭上,難保他不會遭殃,如今見“落水而亡”的隻有張全一個,一直提著的心可算是落到肚子裡。
他連忙起身,帶人往祠堂去了。
薑斂坐回椅子上,神色晦暗不明。
而薑沅此時在哪裡呢?
她已經出了主城,到周圍的集市了。
就好像北京被分為一環、二環、三環,洛都也是同樣,“一環”是皇宮自不必提,“二環”就是朝中重臣們的居所了,“三環”開始,住著官職稍次一等的朝臣,同時也有許多酒樓、商鋪開放,越到後麵,集市越多,等出了主城,也就是到“六環”,儘是些散亂的攤位,再往外,便到了郊區。
此時薑沅所在的地方正是“六環”外。
她雖然已經挑了極為樸素的衣服,可適合周圍的百姓,看起來還是格格不入。
街道布滿了灰塵,兩邊百姓們有的背著豆子、有的在賣銅具,甚至還有燒餅、餛飩等食物,五花八門,叫人一眼看過去隻覺得眼花繚亂。
這些百姓們都穿著粗布衣衫,臉上表情多愁苦,可同角落裡那些衣衫襤褸的流民比起來,已經好上不少了。
洛都主城不允許流民存在,他們千裡迢迢從各州縣來到洛都,以為到了之後就不用再挨餓,誰知那些統治者根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這些流民長途跋涉,不少親人都死在了路上,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許多生了病的人沒錢買藥,隻能硬生生挨到死,然後一卷破草席裹了扔到亂葬崗。
薑沅輔一出現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
畢竟她衣著富貴,雖然頭上並沒有戴珠釵,可是衣裳華麗的料子就能叫許多人為之側目。
加上她有一副不俗的容貌,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她將各種各樣的目光看在眼裡,心頭一緊。
她還是低估了這個世道的艱難,縱使已經有所猜測,但是看到路邊三五成群、或躺或坐的流民,以及端著破瓷碗伸長了手要飯的乞丐,才知道底層人民的生活究竟有多困難。
狗皇帝,你可真該死啊!
在她看來百姓生活困難,身為權力中心的皇帝無論如何也撇不清乾係,如果朝廷有所作為,怎麼會連身為政治中心的洛都也出現這麼多流民?
看到七八歲的孩子瘦骨嶙峋靠坐在牆角,餓得出氣多進氣少,薑沅有些於心不忍。
她從旁邊的燒餅攤買了隻燒餅,在小姑娘麵前蹲下,將燒餅遞了過去。
那小姑娘艱難抬了抬眼皮,朝她道謝,隨後捉住燒餅艱難啃了起來。
薑沅怕她噎著,向旁邊賣餛飩的老伯要了碗水遞過去,小聲叮囑:“慢點吃,彆噎著。”
老伯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這位姑娘倒是心善。”
薑沅心情有些沉重:“能幫一點算一點吧。她年紀這麼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餓死。”
老伯把冒著熱氣的鍋用木板蓋上,這才轉頭看她:“你能幫她一個,可其他人呢?你看這路邊坐的,哪一個不是饑腸轆轆?縱然你有萬貫家財,也幫不過來啊!”
他語氣唏噓:“天災人禍,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