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沅倒吸了一口氣,不禁佩服起那位縣令的膽子:“九成賦稅,這不是把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人造反嗎?”
秦右連忙打斷她:“這話可說不得!陛下已經派撫遠軍去平叛了,生怕河東郡又變成下一個神龍教。”
薑沅聽的津津有味,像是一隻掉進了米缸裡的老鼠,此時又聽到一個新的名詞,她連忙追問:“神龍教也是起義軍?”
秦右朝左右看了看,見沒人聽他們說話,這才壓低了聲音嘀嘀咕咕道:“神龍教當真是一群好漢,聽說領頭的是從祿州出來的農民!祿州知道吧?就在祁州旁邊,要不然陛下怎麼這麼怕呢!”
他說得眉飛色舞:“神龍教儘是一群神兵天將,隻要入了神龍教,打下來的土地大家都有份,說是什麼……‘天補均平’?神農教的大家都是一家人,無論是當官的還是底下的小兵,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連吃飯都是在一個鍋裡!”
聽到這裡,薑沅忍不住額角一跳,假作不經意問道:“既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那怎麼會分當官的和小兵呢?”
秦右一呆,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半晌,他才期期艾艾道:“可是……可是神龍教十分公平,大家都是領一樣的餉銀……”
薑沅打斷他:“也就是說打仗的時候無論衝在第一個還是衝在最後一個,都拿一樣的通寶?”
秦右總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勁,可神龍教的確是這樣,他隻能硬著頭皮點點頭。
薑沅循循善誘:“那這樣,如果我倆在咱們鏢局裡都是普通鏢師,押鏢的時候你走在前麵開路,有什麼危險你第一個上,而我走在中間趕車,但是咱們走完一趟鏢分的銀子是一樣多,你願不願意?”
秦右:“……”
他漲紅了臉:“這不一樣!”
薑沅:“哪裡不一樣?”
秦右囁嚅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有什麼濾鏡破碎了。
薑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絲毫沒有愧疚地想,年輕人還是扛不住打擊啊。
見對方一臉呆滯,她良心痛了一秒,安慰道:“彆灰心,雖然你拿的跟彆人一樣,乾得還比彆人多,但至少你收獲了經驗啊!”
“年輕人,就得多吃苦!好好乾,說不定下次升官的就是你呢?”
“餉銀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台!”
秦右捂住臉:“……你彆說了。”
他真的要哭了。
薑沅:嘻嘻嘻。
習武之人耳朵十分厲害,走在前方的鄭鏢頭雖然還在專心趕路,但一直把兩人的話聽在耳中。
他早就看出來秦右對神龍教的向往,想勸又不知從哪裡開口,畢竟這事兒卷進去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
如今聽薑沅三言兩語將人打擊得心灰意冷,心中暗道這位薑姑娘促狹的同時也不免為她的敏銳心驚。
神龍教勢大,連撫遠軍前去平叛都大敗而歸,如今它早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身在底層的百姓們雖然明麵上不說,但私底下提起神龍教沒有一個不說它的好。
薑沅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才看清原來神龍教雖然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假大空。
看似做到了公平,卻是對其他人的一種不公平。
隻是大部分人都像是被窮書生花言巧語迷惑的富家小姐,隻聽對方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實際的好處卻沒多少。
其實這也是受眼界所限製,薑沅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能看到的東西自然比普通人多得多。
鄭鏢頭沉浸在思緒中,直到旁邊鏢師提醒,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前方不知為何引起了不小的騷亂,他舉目望去,才發現遠處竟然出現了一群穿著繡衣手拿長劍的人,他們正是先前提到的繡衣使者。
繡衣使者隸屬皇帝管轄,可代天子行事,往上數幾個皇帝,在朝的官員無一不對繡衣使者且敬且畏,但到了這一代,繡衣使者已經被皇帝玩兒廢了,不僅沒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天天招貓逗狗,著實討厭。
民不與官鬥,見到這麼一群豺狼,鄭鏢頭也隻能吩咐鏢車停靠在路邊,等這群人經過再繼續行駛。
那邊薑沅還在向秦右打聽消息:“這些是什麼人?”
秦右將馬車停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繡衣使者。彆說話,等他們走了再說。”
薑沅搖晃羽扇的手一頓,若無其事看向遠方。
——原來這就是繡衣使者?
“站住!什麼人!”
一聲暴喝,嚇得正在趕路的姑娘立馬停住腳步。
一位繡衣使者強硬地掰著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的肩膀,叫人轉過頭來,看清對方小家碧玉的臉,頓時又嫌棄地揮揮手:“走走走!”
那姑娘頓時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為自己逃過一劫而高興,拎著行李連忙就要離開,誰知對方眼珠子一轉,又忽然叫住她:“等等!”
他沉吟片刻,朝旁邊的屬下吩咐道:“把人帶走!”
姑娘渾身一顫,連忙朝他跪下,頭磕得“砰砰”響:“大人!民女蒲柳之姿,您放過民女吧!”
原以為前幾日繡衣使者沒出來抓人,今日也不會出來,她這才大著膽子上街準備離開,誰知竟這麼倒黴,正好被人抓住。
姑娘泣涕漣漣,口中不停求饒,希望對方看在她長相一般的情況下放過她
屬下也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