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傅聞言胸口發緊,七魂六魄沒有一絲還守著他的骸骨。他憤而振臂,幾欲以頭搶地。
左臂卻猛地被人死死拽住。
他回頭一望,竟是那個渾身臟汙的少……女。她眸色清亮,不需多言便能感知她想說什麼。她叫他不要尋死。
造孽啊!
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入華臻的左耳。
“進來。”
趙太傅雀躍之情溢於言表,歡喜拾起方才散落下地的紙筆,高聲呼道:“太子麟德高望重,生辰日路遇一乞兒,心無嫌惡,邀之共座,德君之名始顯。”
商麟卻冷冷插話,“老師還應加一句。孤德君之名,始顯於太傅初次搶柱時,次顯於太傅搶門時,再顯於太傅搶地時。”
華臻倒未想過燕國太傅這般有趣,她小心攀上轎輦時,隻看見商麟嫌惡地掃了她一眼。
沒看錯,是嫌惡。
好在轎輦並不狹窄,華臻自覺地蜷縮在角落處,不敢看商麟。
卻是商麟先開口。
“眾人皆懼孤怕孤,你倒敢引人來找孤,也敢與孤同輦。”
“若不找太子,我方才便死了。上輦…是太子叫我上來,原本我心裡也是不敢的。”
“明明是女子,卻偽裝成男子。”
“我並未說過自己是男子。”華臻抬眼,從善如流。
商麟盯住她的眼,與她對視,須臾後道:“你不怕孤。”
“你有何求?”
“我有何求?”華臻重複了一句。
“難道沒有?”商麟不再看她,屏氣凝神,終是難以忍受,“你甚臭。”
華臻裝作詫異的模樣,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襟,“草民並未嗅到異味,想來殿下身縈清香,才顯得我臭了。”
恐怕又是一油嘴滑舌、耍小聰明的攀龍附鳳之人,商麟也失了盤問她的興致,“到了王宮,掃灑活計或拿錢離宮。”
華臻應下,低落地抱緊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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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街一直持續到傍晚,趙太傅心滿意足地從帷帳外喊道:“三樁小事、一樁大事,也算可以交差了。”
商麟坐了將近一日,不禁覺得疲乏。向外望去,灰暗的小道顯得周遭無比幽深冷寂。
“阿灃,這是什麼路?”
“殿下,方才太傅要屬下繞路,說此處更多困苦百姓出沒,或有作奸犯科之事頻發。”阿灃回道,“屬下看了輿圖,自東北方向直走,穿過一深林後,便可抵玉蘭官道,繼而趕在宵禁前回宮。”
商麟飛身一躍下了轎輦,華臻有些無所適從,片刻後探頭道:“殿下,草民獨坐太子轎輦,合禮製否?”
商麟懶得看她,“孤看你沒有半分要下來的意思。”
華臻連忙手腳並用想要跳下來。
下一瞬,卻被眼前飛快劃過的箭矢逼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