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趴在桌上的男孩終於抬起了頭,他看著自己的老師,隻是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上的淚。
他飛快地掃了眼坐在旁邊的阪口安昭,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聽到彆的同學說,是阪口的原因,你才哭的?”班主任問道。
雨森航的動作頓了頓,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避開了班主任的視線。
然而,這個樣子卻更像是默認。
班主任頓時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事情的答案,他看向了坐在旁邊位置的另一個男孩,道:“安昭,你和班長發生了矛盾?”阪口安昭如實地搖搖頭。
然而這在班主任看來,卻更像是拒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在男孩一入學的時候,就知道這恐怕是一個刺頭。
失語症的孩子,精神狀況肯定不正常。
現在,果然又惹出了事端。
“你站起來。”班主任原本慈眉善目的表情變得嚴肅下來,在小孩的角度看來,就分外有壓迫感。
周圍的小孩子們都扭過頭看著這裡,大氣都不敢喘。
阪口安昭並不害怕麵前男人的聲勢,但是出於對老師的尊重,他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看到他這樣的舉止,班主任的表情一轉,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有失語症,平時的生活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我特意安排了班長照顧你。”
“隻是,你竟然會欺負班長,你讓他哭得很傷心。”班主任繼續說道,“欺負同學是不對的。我希望,你能夠給雨森同學道歉。”
聞言,阪口安昭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一眼。
碧綠色的瞳孔仿佛無機質的玻璃,裡裡外外地將麵前人的血肉心臟剖開。
班主任一怔,隻覺得自己裡裡外外的一係列思想仿佛都被看了個通透。他竟下意識地抖了一下,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然而,在反應過來自己的退縮之後,班主任反而惱羞成怒了。
“你現在是什麼表情?”他加重了聲音,掩飾自己方才的情緒變化,“做錯了事情,還不願意承認錯誤嗎!”
阪口安昭自然不可能給站在自己麵前的老師有任何的回答。
他也一向不在乎除了兄長之外的人對他的觀感。
他隻是轉過頭,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雨森航。
被阪口安昭注視的班長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逃避一樣地躲開了他的視線,沒有敢在此刻盛怒的班主任麵前發聲解釋。
“既然你不想承認錯誤的話,就去外麵走廊上站一節課吧。”班主任下達了判決。
阪口安昭掃視了一番周圍所有人的表情,想到了阪口安吾對自己在學校要聽從老師話的囑托,最終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隻是站起身來,默默地走了出去。
教室的門被關上了,裡麵的學生繼續正常地上課。
阪口安昭趴在走廊的窗台,百無聊賴地看著天上慢慢挪動的雲。
他並不會為被彆人排斥而感到悲傷或者孤獨,因為,即使已經入學了這麼久,所有的同學與老師也並沒有被他映入眼中。
第一個兄長教導過他,將世上除了兄長以外,其他人都被看做非人。
阪口安昭一邊數著天上的雲朵塊數,一邊思考,此刻上班時候的阪口安吾會是什麼樣子。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
班主任從教室之中走出來,他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阪口安昭,歎了口氣,做出寬容的樣子道:“你可以回去了。以後不要再欺負同學。”
阪口安昭目視著他漸漸離開。
身旁,他的同學們都紛紛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小孩子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對與錯,他們隻會將大人的態度當做權威和效仿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