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馮令容的聲音聽不出悲喜,思緒在漆黑中沉寂。
“……”
直到身旁響起沉睡的呼吸聲,馮令容緊繃的神經才稍有鬆懈。
她苦心經營四載的全部在今夜塌陷。
眼角滑落一滴馮令容都不願承認的苦澀。
清晨。
程遠明上朝後,翠香來為馮令容梳妝打扮,耷拉的小臉明顯不忿。
“夫人,您這小日子怎麼提前來了?還真不是時候,這又不知道要耽擱幾天才能圓房……”
翠香為自家夫人發愁。
她昨夜打聽到,那姚姝華竟然是邊城一個小縣丞家的女兒。
雖然邊城縣丞在京城排不上號,姚姝華父母家人也均亡故,但這終究是官家出身。
比她家夫人商賈小姐的身份好上幾倍,更何況她還有個女兒傍身。
“夫人,您若是再沒有一兒半女,如何賢良淑德時日一長終究是會在程家無立足之地的,到那時可怎麼辦啊。”
“那就讓程家知道,他們靠什麼立足。”
一夜之間,馮令容眼中沒了昨日的悲慟,多了一絲她在閨中時的傲氣。
翠香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夫人,有些怔愣。
待到程遠明下了早朝,府中擺起早膳。
昨夜馮令容臨時來了月事一事,已傳到老太太耳中。
雖出了意外,但程遠明宿在她房中,也說得過去。
用過早膳,老太太撂了筷子,向程遠明吩咐。
“容娘今日要去西街藥鋪為我取藥,早前為你在金鋪訂下的一批玉帶環佩也正好成了,若是無事,你便陪容娘一同去吧。”
老太太是存了私心的。
程遠明帶了姚姝華回來,難免惹人非議。
今日讓他與馮令容同行,做個夫妻恩愛的表象,也能堵住外人的嘴。
至於他和容娘是否還能感情如初,那全是他們的造化。
馮令容在一旁不動聲色。
老夫人不提她險些忘了這茬。
早在收到程遠明即將回京的消息時,她便找人給他訂做了幾套日常交際需配的玉帶裝飾,花費不少銀錢。
京城這吃人的地方,你融不進該進的圈子仕途便不可能坦蕩。
而進圈子最低的門檻便是身家財富。
財權勢,密不可分。
想想當初為程遠明準備周全的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程遠明一口應下,“我今日無事,那便與容娘一同去吧。”
平日給老太太取藥,一般是府中小廝的事,偶得馮令容這位主母才去一次。
老太太的心思,馮令容如何不清楚。
正好有些東西,該收回來了。
馮令容讓翠香回房取帷帽,程遠明在一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瞧著程遠明看去的方向,是姚姝華母女住下的幽竹院。
馮令容輕笑一聲,不知其中意味什麼,主動開口道:“姝華妹妹初入京城,手邊東西難免不齊全。”
“不如夫君去問問姝華妹妹與嘉歡有什麼需要的,今日一並去采買。”
老太太想,不意味她還願意配合。
程遠明大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馮令容如此及時解圍,
“還是容娘思慮周全,我這便去問問。”
程遠明事實早在剛下朝時就去過了幽竹院。
被關了一天的嘉歡渾身不舒服,抱著爹爹的腿央求他出去玩。
姚姝華在一旁勸慰阻攔女兒,眼中卻也透露著對京城外界的向往。
兩母女渴望的神色令程遠明心頭軟了又軟。
此時馮令容首肯,他步伐急匆,生怕耽擱了一刻。
翠香取了帷帽回來,正看見程遠明跑向幽竹院的背影,氣得連連跺腳。
“姑爺今日是要陪夫人出去的,夫人怎麼由得姑爺去那個院兒了!”
馮令容瞧著他急忙奔跑的背影,眼底冰冷。
“他想去便由著他去,越是攔,他這心裡越癢越擱不下。”
曾滿心滿眼是她的夫君,如今匆匆奔向其他女子。
馮令容眼中譏諷。
程遠明急忙趕到幽竹院的時候,姚姝華正帶著嘉歡在院中,第一時間便迎了上來。
“爹爹!”
嘉歡雀躍地撲進程遠明懷裡,姚姝華身姿娉婷,踱步到了他身邊,儼然幸福的一家三口。
“今日我與容娘上街為娘取藥,你和歡兒可需要什麼一並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