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章惇滿臉疑惑,趙煦淡淡道:“操縱禦史台來控製輿論,平心而論有點粗糙和淺薄,頂多讓禦史台的烏鴉少嘰喳幾句,卻會留下朕專權的口實······不過這隻是輔助,朕的主攻方向是出版報紙,把包括新法在內的許多內容刊登在報紙上,在大眾麵前講事實擺道理,全國上下人人了解動態,一切阻撓新法的陰謀詭計將無處遁形······”
章惇疑惑道:“這······官家的意思是公開邸報?”
“雖有一些類似,但還是不太一樣。”
趙煦溫聲解釋道,“報紙內容更豐富多樣,會刊登朝廷決議、民生熱點、官吏任免,甚至還會曝光一些違紀官吏······這也為凸顯報紙的一個功能,就是輿論監督作用,把那些見不得人的醜惡暴露在陽光下,淨化官場風氣。”
“這樣······”
章惇本想反駁一句,把廟堂秘密公布於眾,士大夫的臉麵往哪裡放。
當聽到監督一詞,他又刹住了話頭。
對啊!
那些反對新法的舊黨,貶到嶺南便宜了他們,讓他們上報紙,自然臭名昭著,這比單純打壓更有效。
官家用這種方式支持新法,用心良苦。
“報紙上還會刊登詩詞文章,範純仁、蘇東坡二人又是其中佼佼者,他倆為報紙撰稿,自然會增加報紙的影響力······朕辦報紙可不僅僅為了控製輿論,還要賺錢······”
“範蘇二人文采斐然,尤其蘇軾,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他二人的詩詞文章刊登在報紙上,引起轟動是必然的,然而臣還是擔心舊黨以此為契機,掀起腥風血雨······”
章惇欣喜躍然臉上,隨即又憂心忡忡。
“章相公勿用擔心。”
趙煦微笑道,“朕召他二人進京,隻為發揮餘熱,為報紙撰稿,不會讓他們進入朝堂。此外,朕還有辦法讓他們保持緘默,對於這一點,朕很有信心······”
這兩人是特殊的存在。
在宋人心裡,他們的傳奇色彩早超越了黨爭,管什麼新黨舊黨,他們去哪兒,哪兒的人們會毫不猶豫去接納他們。
蘇軾的詩詞文章,近四十年以來獨領風騷,是無可爭議的文壇泰鬥。
自古以來,道德更勝於文章。
宋人敬重學者,更敬重道德模範。
範純仁作為名臣範仲淹的兒子,雖沒繼承父親的文武才乾,卻繼承了範仲淹最為閃耀的光環——道德。
範家向來都是憂國憂民憂天下,心中有大義的家族。
範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不是空洞的口號,範純仁所說一生隻學會兩個字——“忠”、“恕”,更不是虛言,全是發自內心。
這樣的人能為朕所用,天下士大夫還有啥話可說。
人是會變的。
而且按曆史年輪轉動,二人也活不了幾年了。
朕讓他們安度晚年吧。
“官家高瞻遠矚,老臣適才的顧慮都是嚼舌之言,萬望官家見諒。”
章惇被趙煦說得心悅誠服。
他感到皇帝既熟悉又陌生,正用一種全新的行動,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
“除此之外,朕還要重啟專一製造軍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