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正是大相國寺方丈慈雲。
他雙手合十,輕誦一聲:“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欽差一番教誨,如天籟之音,頓使貧僧醍醐灌頂,心中迷霧消散殆儘。”
“這世間的一切罪惡與痛苦,都來自於貪欲。最可怕的便是這貪欲無止境,如同深淵一般,吞噬著人的靈魂,讓人淪為它的奴隸,最終陷入無儘的黑暗,無法超脫······”
慈雲感歎一番,從袖中取出兩本冊子,雙手遞上。
“欽差,這兩本冊子,一本詳細記載了在大相國寺掛靠耕地的人名單、畝數、掛靠年份等。另一本上是大相國寺具體的田產······對付貪欲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放下,貧僧已從無底深淵中解脫出來······阿彌陀佛!”
眾僧心知肚明,慈雲並非大徹大悟。
他口中所謂的開悟,不過是向吳居厚表忠心,徹底倒向朝廷。
呸!
不要臉!
佛門中的敗類!
眾僧對慈雲嗤之以鼻,卻也不得不正視他的妥協。
因為他的做法讓整個大相國寺,以及寺內僧侶免去一場劫難,也換來了朝廷的認可。
而他個人,也會因之前途一片光明。
故而眾僧對慈雲既憎惡,又羨慕。
吳居厚接過冊子,隨手翻看幾眼,便合上冊子,望著慈雲,眼中滿是讚賞。
“慈雲大師超然物外,灑脫不羈,實乃大宋僧侶的楷模。有大師在前引領,我相信大相國必將從一個輝煌,走向兩一個輝煌······”
慈雲聽後,隻是微微一笑,臉上毫無得意,如春風拂麵,儘顯大師之風采。
“雖說出家無家,也無牽無掛,但貧僧終究是大宋子民。有些責任,縱是出家人,亦不能回避。能為朝廷解憂,百姓解難,實乃佛門幸事,亦貧僧之願······”
將自己的高大形象樹起來後,慈雲轉身麵向眾僧,雙手合十,語重心長道,“貪是一切罪惡之源,能令人忘卻世間一切,迷失自我。諸位謹記,遠離貪婪,知足常樂,方是佛法的真諦······阿彌陀佛,欽差見諒,寺內有點瑣事,貧僧告辭!”
吳居厚拱手回禮:“大師請回,一路平安!”
慈雲微微點頭,轉身離去,留下的是那深沉的背影,以及眾僧的羨慕嫉妒恨。
慈雲拋磚引玉,卻沒有出現第二個坦白的僧首。
麵對冥頑不化的局麵,吳居厚臉色逐漸陰沉。
他冷哼一聲,目光如隼,指著一位中年和尚冷冷道:“你,可是禪音寺主持,如因?”
如因見被欽差點名,驚得心頭一顫,忙雙手合十道:“回欽差,貧僧正是。”
“如因,本欽差且問你,禪音寺可有人掛靠耕地,你可有瞞報田產之舉?”
如因自然不肯說實話,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惶,麵色從容道:“欽差明鑒,禪音寺乃小寺廟,僧侶皆以清修為主,寺內僧田本就少,又何來瞞報掛靠之說?”
吳居厚聞言眉頭微皺,聲音瞬間變得冷厲如冰:“你說的可是事實?若本欽差拿出證據,你又該如何?”
如因自信將這一切隱藏得很好,他緊咬牙關,堅定地道:“若有事實,貧僧甘願受罰。”
吳居厚朝一旁的燕瑛示意,燕瑛微微頷首,沉聲道:“帶人犯!”
少頃,一個遍體鱗傷的人犯帶過來。
如因定睛一看,臉色頓時大變,嚇得幾乎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