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一路跟著人類回了人類的基地,外派小隊隊員在陸行車上還準備了裝變異生物的隔離箱,給仇文提供食物。
仇文吃了一些,吃得特彆斯文。
“仇先生果然和其他喪屍不一樣嘿,他吃東西都不會弄到衣服上。”有外派小隊隊員說。
在他誇完這句之後,仇文的動作顯然更斯文了些。
關敬英在一旁看得好笑。
他還記得仇文鑽進隔離箱大快朵頤時的情景,當時還是他戴手套把仇文拖出來的。
另外一個外派隊員顯然也是個崇敬仇文的,他煞有介事地給仇文安上了一堆buff:“那仇先生就算成了喪屍肯定也和彆人不同的,你沒看過紀錄片啊?裡頭說仇先生最開始扛大梁的時候彆人都把他當個作秀的小白臉。”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不斯文怎麼做小白臉呢?斯文的人死了也是斯文的。”
仇文的虛榮心被滿足了。
關敬英注意到仇文的後背都挺得直了些。
關敬英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嘴角,他真覺得這樣的仇先生特彆有趣。
“誒,關少校。”有人喊了他一聲。
“怎麼?”關敬英立刻收回注意力。
“您跟仇先生談戀愛感覺怎麼樣啊?”那位隊員詢問。
這次過來接人的小隊隊員跟關敬英並不算太熟,不過在外派部從沒人敢直接詢問關敬英的感情生活,畢竟關敬英這人太過正經,沒人會跟他聊工作以外的事兒,他自己也不在意那些。
現在不一樣了,關敬英搞了個對象,一搞就搞了個特彆驚世駭俗的對象。
關敬英看了眼仇文,隨後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小隊長打趣:“你這是乾嘛?彙報工作啊?”
這一句把關敬英的話給堵了回去。
關敬英臉又紅了。
“仇先生……很好。”關敬英沒了氣勢,不過這個問題他還是得回應的。
“怎麼個好法?你說說?”小隊長並沒有那麼怵關敬英,他比關敬英還大了十幾歲,職位相同,“你這語文學得不咋行啊,就會說個很好?”
關敬英臉更紅了,他頻繁眨眼,坐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仇先生就是……就是……性格好,人又溫柔又包容。長得也好,很好看。”
“我,我很感謝仇先生能出現!”關敬英腦子一轉不動就容易按照他本能行事,這幾個字被他說得鏗鏘有力,仿佛在宣誓。
他這一嗓子把陸行車裡的人逗笑了,仇文不懂他們在笑什麼,畢竟關敬英一直都是這麼個調調。
所以在其他人樂得前仰後合時,仇文一臉不解地將關敬英摟進了自己懷裡,做出一副保護的姿態。
其他人更樂了。
關敬英下意識想要掙紮,他知道這些人在笑什麼,可他也隻是心裡想想,到最後卻什麼都沒做。
不值得,為了一點麵子問題讓仇先生難過不
值得。
關敬英保持這個姿勢被仇文一直摟到進基地。
之後關敬英帶仇文和仇冰河回原本的住所重新安置下來,他不能陪著仇文,他得先去上級那兒彙報,配合調查。
“等等。”仇冰河叫住了他,“他們為什麼笑你啊?”不止仇文沒弄明白,仇冰河也沒搞清楚。
關敬英換了一套製服,他扯了扯帽簷無奈輕笑:“因為我和過去的反差太大了,他們覺得有意思。”
“哪裡有意思了?”仇冰河有些不高興,她很喜歡關敬英這個哥哥,所以她討厭那些人的嘲笑。
“那不是惡意的。”關敬英察覺到了仇冰河的情緒,“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那個光仔忽然會說人類的語言,出口成章,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樣,那好不好笑?”
仇冰河想了一下,隨後她噗呲了一聲:“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天,太怪了。”
“對啊,對他們來說也是。他們也沒想到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天。”關敬英把胸口戴著的金屬牌塞進衣服裡,“笑一笑也挺好的。”他自己其實也覺得挺有意思。
說罷他便跟仇文和仇冰河道了聲彆,轉身出門了。
仇冰河盯著門口看了一會兒,隨後她一個撲騰,撲騰到仇文身邊:“誒,爸!”
“怎麼了?”仇文收回看門口的目光。
“接下來咱們怎麼做?哥哥看起來還沒收心呐。”仇冰河始終不忘他們的最終目的。
“看著。”仇文說,“看人類們準備怎麼搞,你哥到底怎麼才算完成了職責。”
“就這麼看著?”仇冰河皺眉,“咱們不主動出擊?”
“我答應了你哥哥讓他完成他想做的。”仇文也很無奈,“我不能反悔的。”
“你答應這個乾嘛!”仇冰河睜大眼睛,“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仇文歎了一聲:“看著敬英那個樣子,我不自覺地就承諾了。”敬英這孩子有些乖過頭了,就算真的把關敬英綁回去了,就算關敬英真的不忍心對他發火,仇文還是會難受。
“我想讓他自己跟我走。”仇文對仇冰河說。
“啊?!”仇冰河不能理解,“你是想讓我等成小老太太嗎?”
“不要說這種話,我現在還不想讓你變成小老太太。”仇文捏了捏自己閨女的臉頰,“你才十八歲。”
“那我也不是永生的啊!我是人類!我會老的!”仇冰河不太開心,“他是我哥哥,他跟我走那叫理所當然。”
“你說得有道理。”仇文認真點頭,但隨後他又蔫巴了,“可是你爸爸我越來越狠不下這個心了。”
他前不久還堅定地認為關敬英就該是他的,可時間越久,他越喜歡關敬英,也就越下不了這個狠手。
仇文自己也愁:“你說你哥哥怎麼就是個人類呢?他怎麼就不能跟你一塊被我撿到呢?”
“跟我一塊被你撿到的話,你的喜歡就得變樣了。”仇冰河提醒他。
仇文很喜
歡仇冰河,但是仇冰河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這種喜歡和仇文對關敬英的那種喜歡是不一樣的。
“也是哦,那還是彆一起了。”仇文不差孩子,他差個對象,“那你哥哥怎麼就是個人類呢?”
仇冰河繼續接茬:“他不是個人類你估計也不會喜歡他。”她沒見她爸爸多喜歡光仔。如果關敬英是喪屍,那他估計就隻會嗷嗷叫著亂跑了。
“冰河啊,爸爸好愁啊。”仇文憋悶死了。
“我也好愁啊。”仇冰河自己對感情完全沒有概念,她卻要糾結她爸爸的愛情。
家裡的父女倆愁雲慘淡,而正在跟上級彙報工作的關敬英感情就更複雜了。
他把這幾天仇文帶著自己去乾了些什麼都交代清楚了。這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這些事情交代出去也傷害不到仇文。
隻是關敬英自己有些受不了。
他的上級泉中將在聽了他的描述之後嘶了一聲,隨後他伸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鏡:“行啊。看星星,去綠洲遊泳,等日出……”
關敬英微微垂下頭。
“你們這過得挺有情調啊。”泉中將嘖嘖了兩聲。
關敬英不開口。
一旁負責記錄的文員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敬英啊,我問你,你真的想好了要跟喪屍搞對象?”泉中將詢問。
泉中將已經五十多了,他也是關敬英的長輩:“你應該很清楚喪屍跟過去的那個人是不同的。”
泉中將並不是關敬英父母的熟人,關敬英認識泉中將是在自己父母去世之後,他跟泉中將的大兒子鬨了矛盾打了一架,當時泉中將問也沒問就直接教訓了自己的親兒子。
之後泉中將夫妻二人對關敬英多有關照,後來關敬英想加入外派小隊,泉中將還來勸過他,隻是沒勸動。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我的情緒不來自仇先生名頭下的光環,我不認識活著的仇先生。”關敬英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他不需要彆人提醒,“正相反,因為認識了現在的仇先生,以往隻存在於教科書裡的仇文在我心中更加立體了。”
與其說他是通過活著的仇文認識了現在的仇文,不如說他是通過現在這個仇文認識了過去那個鮮活的仇文。
他們有聯係,他們又完全不同。但關敬英很確定自己喜歡的是自己真實接觸過的仇文。
泉中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當下基地是想儘力拉攏仇先生,你和仇先生的感情基地樂見其成。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基地的風向變了怎麼辦?”
“仇先生隨時都可以走,但是你去哪兒呢?”泉中將問,“你這孩子死心眼,以前就認準了這條路。跟著仇先生遠離人類世界你能接受嗎?職位被一擼到底,什麼都做不了,你能接受?”
“我能。”關敬英認真道。
泉中將盯著關敬英的雙眼,似乎想確認關敬英這句話是否源自他衝動的情緒。
“關敬英。你做了那麼多事,自願參與創神實驗,那麼多次九死一生。好
不容易拚到少校這個位置。”泉中將伸手點了點桌麵(),你這麼年輕的少校?(),前途不可限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關敬英這次不再羞澀,他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整個人坐得板正,“我會恪守職責,但如果基地因為我的感情問題決定放棄我,我能夠理解,我接受。”
“我得對仇先生負責。”
“你先對你自己負責吧!”泉中將覺得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軸。
“我這就是在對自己負責。”關敬英說。
他有信仰,他會為自己的信仰拚搏到最後一刻。但他無法接受自己為了個人的追求而離開仇文,他已經答應仇文要負責了,他不能光說不做。
關敬英和泉中將對視,半點不躲閃:“我不能一邊接受仇先生的感情,一邊隻顧自己一個人向前,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逃避責任不道德。”關敬英說完這句之後泉中將就沒聲了。
泉中將取下眼鏡,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起來無奈得要命。
辦公室沉默了許久。
關敬英遲遲沒有等來問話,他自己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基地不需要我了,我會自己離開,不會讓各位為難。”
“滾滾滾!現在就滾出去!”泉中將指著門不耐煩道。
“您是對仇先生有偏見嗎?”關敬英詢問。
“我對他有什麼偏見?我對你這個小王八蛋有偏見!!快滾!”泉中將嚷嚷。
基地對仇文的態度並不取決於仇文的人格是否高尚,隻在於高層的角色與未來的方向。泉中將本人對仇文印象其實很不錯,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喪屍。
但關敬英這崽子的腦子裡就沒有一根筋是會拐彎的,過去硬要進外派部時也是,現在追求感情也是。
等關敬英出去之後泉中將又嘀咕了一句:“不做大英雄就做大情種……哪來的毛病。”
關敬英在出門之後碰見了馬敬。
馬敬衝他抬了下腦袋:“遭訓啦?”
“你一天到晚有正經事嗎?”關敬英皺眉看他,“這裡晃晃那裡跑跑,一天到晚打聽彆人消息。”
馬敬把手裡拎著的袋子朝關敬英遞了遞:“馬上就要有正經事了。”
關敬英沒有第一時間接過。
“拿著啊,我總不可能給你遞炸藥。”馬敬挑眉,“謝禮,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