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手縣是除了北海道和青森之外, 日本最北方的地區,地形相對複雜,人口密度低, 多山地, 沿海,捕魚業發達。
民風淳樸,但也相對閉塞,是那種倘若全世界都大流行傳染病,也能因為閉塞而豁免的那種地方。[1]
當地特色是河童——連地鐵站出口都有河童形狀的看板。
五條悟和的場灼都是第一次來岩手,一路上都帶著小學生春遊一般的興奮, 隻是一個表現得明顯一個壓抑著表情, 但非要評價的話隻能說不相上下。
輔助監督一邊開車一邊用後視鏡打量車後座上的兩個人, 他們一邊一個窗戶正在向外張望, 相比而言,副駕駛座位上的這位簡直穩重得讓人落淚。
汽車後備箱裡放著一張和弓, 還有兩桶市麵上就能買到的碳纖維箭。
“咱們要先去附近的海港調研, 然後再乘船出海。”
輔助監督安排著任務:“偵查的工作就交給五條同學, 你們有人暈船嗎?我這裡帶了藥。”
“呀,真是體貼。”
夏油傑笑眯眯地:“不過不用了。”
這裡是一個小漁港, 和夏油傑家所在的城市還有些距離,海邊的集市上販售各類海鮮,原本應該是熱火朝天的一片景象, 現在卻在忙碌當中帶上了些蕭瑟肅殺。
停在岸上的船員們低聲抱怨, 這個月初出海的兩艘船都失去了信號,這可是不吉的象征, 再這樣下去, 說不定要送些芻人偶和果蔬肉類祭海神了。
的場灼蹲在漁攤子前麵, 饒有興致地盯著癱在地上的秋刀魚,甫一接近,咒術師的氣息就直接祓除了一隻附在店家身上的蠅頭。他穿馬乘袴還背著弓箭的形象很容易讓人誤解,輔助監督連忙上前解釋,說他們是來這裡調查漁港的專業人士,受當地委托前往作業。
“謔,東京來的!”
他們驚異地討論了一番。
輔助監督很快定下方案,四人將在第二天出海搜救,而今天下午的工作就是在漁港裡進行調查,搜集有關咒靈的線索。
首先要確認咒力的殘穢……夏油傑將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但集市上人潮湧動,人堆裡混著好幾隻蠅頭,實在很難分清。
這大概是之前船隻的失聯導致的——輔助監督站在他的身邊判斷:“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咒靈引發的事件致使群體精神壓力激增,然後又滋生出新的咒靈,構成源源不斷的負麵連鎖。”
從人類,地球上唯一的知性靈長當中誕生的負麵情緒,會反而危害到這種靈長本身,不得不說是奇妙的循環。
“那就更要儘早結束這起事件了。”
咒靈使很自然地接話:“在一切發展得更加糟糕之前。”
滿分回答,簡直挑不出毛病。
的場灼的咒力特性簡直是低等級咒靈的天敵,單憑“靠近”就可以祓除混雜在人群當中的蠅頭,集市逛了大半之後,這裡的環境就已經明顯“乾淨”了不少。五條悟雙手插著口袋跟在不遠處,明明是陰天臉上還掛著一副墨鏡,邊走邊往嘴裡扔太妃糖。
“這兒都是些雜魚啊,不用本大爺(レ様)出場的那種。”
他伸著懶腰抱怨:“乾脆我直接飛到海麵上去把那個咒靈揪出來乾掉不就好了。”
“漁船捕魚往往會開到很遠的地方,哪怕是你也很難在一整片大海當進行搜索。”
輔助監督否決了他的這個提案:“明天的時候,咱們需要沿著最近漁船出海的航線去搜查,今天就隻在港口附近收集信息。”
“嘁。”
這人的心思完全寫在臉上,不滿的情緒簡直要從身上溢出來,但好在還算服從指揮,沒有再鬨著要去單獨除靈。
當天,他們下榻在漁港附近的旅館。
旅館的女將姓田所,是個看上去頗利落的人,這裡經常會有漁民吃飯,鄉土料理據說做得非常不錯。
夏油傑想著說不定能從這裡問出些出海船員的情報,打交道的時候就多費了心,連寒暄內容都特意說得熨帖。而他的社交水平一向很有成效,對方在聽聞他們想“了解一下最近的出海情況”後立刻顯得有些憂慮,但還是將幾個自己熟識的漁家報了出來。
“我們會把他們平安帶回來的。”
紮著丸子頭的少年努力露出可靠的表情,即便這是他第一次參與任務:“就交給我們吧——對吧?”
他的最後一句是在問的場灼,後者略微怔住,但也立刻反應過來跟著點頭:“嗯,我會努力。”
“哎……那還請各位多費心。”
對方似乎並不太相信麵相年輕的他們幾個能幫上什麼忙,但還是勉強笑起來:“不過還是不要太逞強為好。”
“……什麼嘛,明明我一下子就能解決了。”
五條悟躺在榻榻米上超大聲地抱怨。
他的情緒很外顯,也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態度,“想吃冰淇淋”和“我想打你一耳光”都可以同等輕鬆地說出口,毫無心理負擔。
夏油傑看了他一眼,這家夥雖說是沒顯出大家族大少爺的那種頤氣指使的派頭,但也好不到哪兒去,想來是從出生到現在都自我中心慣了,欠缺最基本的社交常識,還ky得要命。
而的場灼坐在一旁,伸手剝桌子上的橘子吃,對他們的爭論置若罔聞。
……這人是另一種老僧入定般的怪譎,明明年齡也和他們同齡,但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個同齡高中生。
但老僧入定的狀態沒有持續太久,畢竟如果有一個強大的乾擾源在旁邊的話,真正的老僧也彆想入定,更彆說的場灼隻是看上去像那麼回事。
五條悟碰巧就是那個讓所有人都無法忽略的乾擾源,他把桌子上的鞠子筐扒拉過來,手裡拿出一個上下拋接著玩,又轉頭衝著新同學發號施令:“喂,你剝給我吃。”
彆說敬語,夏油傑忍住想要掩麵的衝動,“的場同學”,“的場君”或者“灼同學”,哪個都好,他是一個都沒有說出口,這讓這句本身就不是特彆友善的祈使句更加平添了挑釁的意味。
對方明顯也愣了一下,在原地仿佛宕機一般反應了一會兒:“……哈?”
“不是都說了嗎嗎?那個橘子——”
五條悟指著橘子,估計是在家裡發號施令慣了,興許猛然反應過來這裡是高專不是五條家,話語頓在半截,乾脆生硬地把桌上那個剛剝好的橘子搶了過來。
“……反正你不是的場家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