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個我沒問題。”
夏油傑疑惑地回答。
剩下的兩個人拖長了語調感歎:“不愧是——”
“……你們在驚歎什麼啊!又不是小學生了吃不下香魚的苦味!”
“但就是吃不下,那個好煩,而且家裡人會盯著你把一整條都吃下去。”
五條悟說。
“一想到整條吃下去連著不知道裝過什麼東西的內臟和消化係統我就不太能接受了。”
的場灼也抱怨:“而且還苦,咒術師大家族真是太討厭了。”
……不是抱怨祓除咒靈很危險,工作很讓人害怕壓力很大,而是抱怨家裡的飯難吃嗎?
夏油傑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深感咒術師家係的孩子可能確實有點和常人有異的價值觀。
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今晚就要行動,他需要抓緊時間趕快收服之前的咒靈。
少年垂下眼睛:“那——就你們兩個去和輔助監督商量,我這裡還需要再準備一下,咒靈必須要吸收之後才能使役。”
“什麼?你好囉嗦。”
“就交給我吧。”
得到了兩個南轅北轍的回應。
反正隻要有一個人靠得住就行,夏油傑點點頭,率先離開。
的場灼轉頭去找輔助監督借gps,對方一臉難色:“但任務都已經結束了……”
而且五條家的少當主和的場家的不咒者,哪一個出了問題他都會被問責,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地到了最後,居然這些學生還想要搞事:“剩下的就都交給當地警察吧。”
“你知道所謂‘交給警察’意味著什麼的。”
的場灼攤手:“還不如讓五條用六眼來搜索效率高。”
他看著對方仍有些動搖,說道:“而且你不給我這個,讓五條同學指揮著夏油同學在海上漫無目的的亂飛才更危險吧?周圍都沒有參照物很容易迷路的。”
他又說:“而且你也攔不住他們。”
輔助監督:“……”
最後這點確實是個問題,而且問題很大,他確實沒法管住五條悟。
糾結再三,隻能妥協。
“……你也這麼想是嗎?”
良久,輔助監督把gps塞在他的手裡:“你和夏油同學的意見一致?”
“不。”
的場灼搖了搖頭:“我覺得彆人的死活和我沒有關係,甚至對祓禊咒靈都隻是保持著一般程度的興趣。”
“那為什麼……去海上搜救什麼的,剛剛這些建議都是你提出來的吧?”
輔助監督覺得有些疑惑。
“因為他會覺得那很重要吧?”
年輕的弓箭使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顯得理所當然:“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我不討厭那家夥的價值觀哦。”
另一邊,空蕩蕩的房間裡。
桌麵上,六個咒靈玉擺成一排,旁邊放著半筐橘子,是他們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
咒靈玉和小些的橘子同樣大小,像是六個漆成黑色圓溜溜的乒乓球,實在是考驗人類喉管吞咽能力的極限。而除了難以吞咽以外,更加糟糕的、也不為人知的地方在於味道,也因此,每吃下一顆咒靈玉,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博弈。
這可不是小孩子哭鬨著不願意喝漢方藥的程度……比香魚和蕎麥要苦澀百倍,比一切曾經親口嘗過的味道都要令人作嘔,甚至遠遠超過了小時候曾經一度因為好奇舔過一次的廢舊電池電解液。
人類是不能夠習慣痛苦的,夏油傑如此篤信著,但他現在也開始覺得人類或許也無法忍受惡心了。
但——另一個不言而明的點在於,人類也可以從痛苦當中汲取力量。
就像是他現在這樣。
吞咽,儘可能抑製住咽喉的嘔吐反射,然後消化吸收。
消化吸收的過程並非物理意義上。
他其實不是很清楚這些咒靈玉在穿過了喉嚨之後會去到什麼地方——至少胃裡沒有“增加了更多東西”的實感,而且真要細究的話他吃下去的咒靈玉早就已經超過了人類身體能夠容納下的體積……而咒靈又確確實實地存在於他體內的某個地方,就像是遊戲裡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倉庫空格。
甚至最開始,就連吞吃咒靈玉這個過程都算得上是仿佛身體本能一樣的行為,伴隨著成長才漸漸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咒靈操術,式神使分類下的術式,而且還是咒靈儲量為無限的類型。
兩顆咒靈玉下肚,夏油傑果斷決定把剩下的四顆帶回東京再說——不然他可能現在就要吐出來。當晚吃下去的蕎麥麵墜在肚子裡沉甸甸的,不過好在當時沒吃更多湯湯水水,不至於讓嘔吐的念頭變得太過明顯。
然後消化,吸收。咒靈的咒力和自己的咒力雜糅在一起,實際上,如果不是專業人士的話,對於他自己的殘穢分析都會變得很困難——因為混著咒靈的咒力而顯得格外駁雜,難以辨彆。
承受痛苦,獲得力量,這兩者是可以劃等號的——而如果這樣的過程,仿佛殉道一樣的過程能夠拯救更多人的話,那這樣的行為就一定有意義。
擦乾淨額頭上的冷汗,再喝下一整杯冰水,少年掏出手機,給自己剛剛加上聯係方式的新同學發了條短信。
夏油傑:我這邊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的場灼: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