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2)

飛鳥 榆遲 11202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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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胡薩維克的街道明亮如晝。於獻仍不習慣冰島夏季好似永恒的日間,這總給他一種時間從沒有流逝過的錯覺。

他們的目的地是港口附近的一家音樂酒吧,散步過去大概要十幾分鐘。

酒吧是埃裡克挑的,路上於獻問他是不是去過,埃裡克雖然沒有否認,卻回答得含糊,隻說你去了就明白了。

於獻心想他應該隱藏了什麼故事,可又想不通,埃裡克的故事為什麼是他去了就能明白的。但這疑惑沒有在他的心裡放多久,等他們進了酒吧之後他就把這事忘了。

酒吧外形和冰島其他的房子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在門口放了些桌椅,方便顧客觀賞不遠處的遊船碼頭。

八點多正是喝酒的時間,酒吧裡人滿為患,他們隻好在外麵找了個桌子坐下,埃裡克看著有些焦躁,才坐下不久就起了身,說去酒吧裡打聽科林的消息。

經過之前的事,於獻倒是不怕他再次逃跑,就讓他先去了。

酒吧裡不時傳來歌聲,應該是現場演奏,一曲終後總能聽到喝彩和掌聲。伴著這音樂,海風也一陣陣地吹了過來。

沈箏坐在於獻對麵,此刻風將她的頭發吹亂了,她伸手撥了撥,看到貼在桌上的酒單,輕聲問於獻喝什麼。

“啤酒就行。”於獻說著,目光仍落在她臉上。

沈箏一開始沒注意到於獻的眼神,招呼服務生點了兩杯啤酒,轉頭的時候發現於獻還看著自己。

“怎麼了?”她輕聲問。

於獻指了指自己的頭發,輕聲提醒,“好像弄反了。”

沈箏沒聽懂他的意思,“反了?”

於獻想解釋,發現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措辭,隻好站起身,彎腰靠到她麵前,伸手將她額頭分錯的劉海放到它們本來的位置。

好像已經幫她理過無數次頭發,於獻動作做得很自然。

沈箏顯然沒料到他會忽然靠近,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意識到那句“弄反了”是什麼意思,等到於獻又坐回去,才衝他說了聲謝謝。

於獻麵色從容,說沒什麼。

靠近她時他的腦子幾乎一片空白,等到收回手才湧現出一些後知後覺的緊張,隻好裝作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朝港口看去。

沒過一會,啤酒端上來了。於獻本打算等一會再喝,一抬頭就看到沈箏正端著酒杯往自己的方向舉了舉。

他明白過來,連忙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

“乾杯。”沈箏說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於獻也小聲附和她,喝掉了半杯啤酒。

爵士曲調時不時伴隨著海風吹過來,承載著酒的微醺,空氣裡都散發著慵懶浪漫的氛圍。

沈箏端著酒杯望著不遠處的海麵,也許是被這氣氛感染,她時不時喝一口酒,再和他聊上沒頭尾的幾句,偶爾會露出很淡的笑容。

於獻看出來沈箏心情很好,自己的心情也莫名舒暢了不少。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杯啤酒下肚,沈箏看著於獻,忽然說,“有句話我早些時候就想說了,但一直沒碰上好機會。”

於獻莫名緊張起來,他端著已經喝完的杯子,遲遲沒放到桌上。一瞬間他腦中閃過太多的可能,看著沈箏的眼睛,所有的可能最後都變成對一個問題的期待,難道她認出了自己?

壓製著加速的心跳,於獻仍努力保持著麵色的平靜,輕聲問:“什麼?”

沈箏誠懇地看著他,輕聲說:“中午在卡車上,我靠著你睡著了,一直沒來得及跟你道歉,實在不好意思。”

一瞬間,剛才還因為期待和激動狂跳不止的心臟安靜了下來。

於獻垂下眼,不動聲色地壓製住心底湧出的失望,輕輕放下手裡的杯子,故作不在意地開口:“哦,這個啊,沒什麼的。”

“你應該坐得很不舒服吧。”沈箏似乎沒有發覺他的不對勁,仍自顧自地說著,“我昨晚沒休息好,下次要是又那樣睡著了,把我叫醒就好了。”

於獻連忙搖頭,“沒有不舒服。”

說完,又想起什麼,連忙關心地問道:“沒睡好,是因為水土不服嗎?”

沈箏點點頭,“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看著沈箏的確已經恢複了活力,於獻沒再糾結這個話題,因為仍在消化著心底難以言喻的失望,也沒再說其他的話。

不遠處的碼頭整齊地停放著大小各異的船隻,沈箏看向最近碼頭上立著的標示牌,輕聲說:“那是觀鯨的船。”

於獻心裡想著事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觀景?”

沈箏伸手指了指那牌子,於獻看過去,就看到標示牌上刺眼的whalewatg,才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聲,“鯨魚啊。”

話畢,兩人同時看著港口,沉默了好幾秒。

片刻,於獻打破了這沉默,他回過頭,看向發呆的沈箏,輕聲問:“你想看鯨魚嗎?”

聽到聲音,沈箏收回了視線,“好啊。”

於獻思考了片刻,補充道:“明天怎麼樣?”

沈箏答應:“行,就我們兩個。”

於獻說好。半天才後知後覺沈箏的後半句,她說得太自然了,於獻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場約會,心裡卻又莫名期待起來。

兩人聊完天後不久,埃裡克回來了。

“裡麵有位置了,進去坐吧。”埃裡克說著,語氣卻有些低落,說完也沒等他們,轉身慢吞吞地往裡麵走。

兩人連忙起身跟上去,酒吧裡燈光昏暗,為了營造夜晚的氛圍,窗簾幾乎全部拉著,他們跟著埃裡克穿過人群,最後在距離舞台不遠處的一個座位停了下來。

桌子已經收拾乾淨了,埃裡克坐在一邊,招呼他們也快點坐下。

於獻坐好,看著埃裡克仍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好心安慰了一句:“你還好嗎?”

埃裡克卻長長歎了一口氣,隨後偏頭將視線挪到舞台上,“我找到科林了。”

這話一出,於獻順著他的目光側頭看向舞台。

科林是個挺紮眼的人。因為早上他們就遠遠看了一眼,所以此刻於獻毫不費力地認出了他。

科林也是英國人,看著年紀和埃裡克相仿,他穿黑色夾克,搭配一條破洞牛仔褲,本來披在兩側的長發被他紮在了後麵,露出了一隻打滿銀釘的耳朵。

此刻沒人演唱,他坐在一側正給手裡的吉他調音,側臉在酒吧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頹廢。

於獻有些意外,他看向埃裡克,“你怎麼沒告訴我們科林還玩樂隊。”

埃裡克一副失落的樣子,“我也沒料到。”

他這語氣可沒有一點沒料到的驚訝,倒是有幾分失神,好像科林站在舞台上是對他的打擊一樣。

一旁沈箏默默問他:“你跟科林熟悉嗎?”

這並不是個陌生的問題。於獻想起他們第一次見到埃裡克就問過他科林的情況,他當時說自己和科林並不熟,隻是走投無路才選擇他。當時他們誰都沒有在意他這話的真假,但此刻情況不一樣了。

埃裡克隱瞞了某些事。於獻一直覺得奇怪,在阿克雷裡的時候他隻當埃裡克傻,但現在認真思考起來,如果埃裡克真的科林不熟,在科林還騙了他一次的情況下,又怎麼會對他毫不設防。讓他住自己的旅館,還借錢給他,最後出門連車鑰匙都留在了房間……這都太奇怪了。

果然,再次麵對沈箏的這個問題,埃裡克沉默了。

“你和科林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於獻換了個問題,但這次還沒等埃裡克有所反應,舞台那邊有動靜了。

應該是半場休息好了,到了自由演唱的環節。

台下的人吵鬨起來,於獻分辨出其中有起哄的聲音,等了一會,一個女生被一群人簇擁著登上了舞台。

女生靦腆,拿起話筒說了些什麼,但都是於獻聽不懂的冰島話,隨後音樂響起,女生唱起歌來。是很好聽的冰島民謠,音樂一出,現場吵鬨的人們也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沉浸在音樂裡。

埃裡克好像沒有聽到自己剛才問的問題,隻是盯著舞台上彈吉他的男人。於獻看向他的眼神,竟然看到了厚重的悲傷。